“不,不是那种爆炸后常见的、充满破坏与绝望的混乱残余。”木场摇了摇头,眼神依旧锁定着那个方向,仿佛试图从虚空中再次捕捉到那已然彻底消散的痕迹,“那种感觉……非常微弱,真的只是一闪而过,像幻觉,但它的‘质’非常特别。它不像是我们通常感知到的奥菲以诺的消亡……你知道的,那种感觉通常是冰冷、破碎、充满了不甘、怨恨和恐惧的,像是生命被强行掐灭时最后的悲鸣。但刚才那一瞬间……我感觉到的是……温暖。”
“温暖?!”海堂猛地扭过头,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一脸“你没事吧?是不是昨晚没睡醒还在梦游?”的夸张表情,“木场,你确定你感知到的不是楼下早餐店刚出笼的包子热气?哪个奥菲以诺死的时候,能量残余会是他妈‘温暖’的?这不符合能量基本法!”
“我也无法用常理解释。”木场转过身,面对海堂,脸上带着真实的、挥之不去的困惑,“但那感觉确实如此……像是在冰冷彻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突然,毫无征兆地,看到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下来,虽然微弱得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蓬勃的生命力,甚至……”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寻更准确的词汇,“甚至隐隐透出一种古老而高贵的气息。只是,它出现得太突兀,消失得也太彻底了,就像……就像一颗蕴含着什么秘密的火种,在无边的黑暗中猛地挣扎着亮了一下,然后就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掐灭了。”
他描述得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种诗意的凝重,这让海堂也不由得收起了所有的玩笑心态,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木场的感知能力向来比他敏锐和精准得多,尤其是对能量本质的辨别和那种近乎直觉的洞察力,多次帮助他们规避了致命的危险。
“会不会是Sart Bra那帮混蛋搞出来的什么新武器?或者……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更可怕的实验体?”海堂摸着下巴,提出了最符合逻辑的猜测,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可能性很大。”木场点了点头,认同这个推测,但他紧蹙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Sart Bra的技术深不可测,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但我更在意的是那种独特的感觉本身……它让我很在意,心神不宁。海堂,”他看向同伴,语气变得坚决,“等会儿我们去那边附近看看。”
“喂喂!不是吧!”海堂立刻叫了起来,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半分,又赶紧压下去,“不是说好今天要去城西看看那个新同伴吗?他可能正等着救命呢!而且那边刚出过那么大的事,Sart Bra的爪牙肯定把那里守得跟铁桶一样,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太危险了!”
“计划需要改变一下。”木场的眼神恢复了平时的坚定,但其中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探究光芒,“那位同伴的情况确实重要,但可以稍微延后半天。我会让联络人先给他送去一些基础物资稳定情况。但这种奇特的感应……我无法置之不理,它消失前的状态很不对劲。我总觉得……那或许与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关于奥菲以诺本质、甚至是未来出路的某种未知答案有关。”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东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爆炸后的废墟。
海堂看着木场那熟悉的神情,知道他一旦对某件事产生这种程度的关注,就绝不会轻易放弃,再劝也是无用。他无奈地垮下肩膀,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好吧好吧,听你的,谁让你是老大呢。不过说好了,只是在外围看看,收集点情报,绝对不靠近!要是发现情况有哪怕一丁点不对,立刻撤退!我可不想陪你一起变成Sart Bra实验室里的标本!”
“当然。”木场微微一笑,拍了拍海堂结实的手臂,语气缓和下来,“我们只是去充当眼睛和耳朵,不会主动招惹任何麻烦。谨慎是第一位的。”
早餐在略显沉默和思索的气氛中结束。木场利落地收拾好餐具,目光仍不时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海堂则嘴里不停念叨着“麻烦”、“危险”,手上却开始熟练地检查外出可能需要用到的物品——用于伪装的棒球帽和一副平光眼镜,一些零钱,以及几个自制的小型烟雾弹和信号干扰器,这是他们多次险象环生后养成的习惯。
“准备好了吗?”木场穿上那件惯常的、熨烫平整的米色风衣,语气平静,仿佛只是要出门进行一场普通的散步。
“随时可以出发,我的大侦探。”海堂将棒球帽扣在头上,刻意压低了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语气带着认命后的调侃,“不过木场,我还是要说,你大概率是最近压力太大,产生错觉了。哪有什么‘温暖’的死亡,又不是在拍童话故事。”
木场没有反驳,只是回以一个淡淡的、含义复杂的微笑。但他心中很清楚,那绝非错觉,也并非压力所致。那种转瞬即逝、违背常理的“温暖”感应,如同在万籁俱寂的漫长夜中,偶然捕捉到的一个来自未知远方的神秘音符,虽然短暂得近乎虚幻,却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持续扩散的涟漪。它似乎预示着某种超出他们当前认知的变数正在发生,可能关乎更深层次的毁灭,也可能……在那死亡的灰烬之下,蕴含着某种难以想象的、微弱的希望之光。
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个方向,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一丝隐约的、连自己都无法完全解释的期待,与嘴里仍在嘀嘀咕咕的海堂一同,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这间临时的安全屋,融入了清晨渐渐繁忙起来的街巷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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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