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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上的那场闹剧,就像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脓疮,深深地扎根在孙小军的心头,不断地溃烂、化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那股屈辱和怨恨的气息,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冒出来的一般,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孙小军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他借口身体不适,向院里请了几天假。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窗帘,让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他希望黑暗能够掩盖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让他暂时忘却那场噩梦。
然而,黑暗并不能吞噬他内心的狂躁。每当他闭上眼睛,陈墨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和愚蠢。李梦瑶鄙夷的眼神也如影随形,像一把利剑,直刺他的心脏。同事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更是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在他耳边不停地回响,让他的神经几近崩溃。
这一切都如同循环播放的噩梦,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中重演。他想要逃避,却发现无处可逃。这个小小的房间,本应是他的避风港,如今却成了他的牢笼,将他牢牢地困住,让他无法挣脱。
短短数日之间,他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折磨,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不堪。原本深邃而明亮的眼眸,此刻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绝望。那张曾经还算得上英俊的脸庞,如今被一层浓密的阴鸷戾气所笼罩,让人望而生畏。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一味地逃避下去了。他必须要想办法,必须要让陈墨为他所遭受的一切付出百倍的代价!然而,要想达成这个目标并非易事,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一个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而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人具备这样的能力和地位——他的父亲,孙博涛。孙博涛不仅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物,更是他生命中的重要支柱。只有借助父亲的力量,他才有可能战胜陈墨,让他尝到应有的苦头。
孙博涛并非医学界人士,而是在本地卫生系统内深耕多年的一位实权干部,关系网络盘根错节,深谙体制内的各种规则与潜规则。他凭借这层关系,为儿子孙小军铺就了进入省人民医院的坦途,也一直期望儿子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这天晚上,孙小军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那个装修奢华却缺乏温情的家。孙博涛正坐在宽敞的书房里,戴着金丝眼镜翻阅文件,一派沉稳官威。见到儿子这副失魂落魄、满脸怨毒的模样,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摘下眼镜,语气带着不满: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比赛失利,再加上点人际关系处理不当,就一蹶不振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遇到困难,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自怨自艾!”
若是平时,孙小军对父亲这番训诫只会唯唯诺诺,但此刻,被酒精和嫉恨反复煎熬的他,情绪瞬间崩溃了。
“小小的失利?人际关系处理不当?”孙小军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扭曲,“爸!您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那个陈墨!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小人!他处处跟我作对,抢我的风头,在科室里拉帮结派排挤我!连我看上的女人,都被他用卑鄙的手段蛊惑了!”
他像是找到了宣泄的闸口,将所有积压的怨气、所有扭曲的事实,夹杂着泪水(更多是愤恨的泪水)倾泻而出。他刻意隐瞒了自己在药材分配、病历剂量上做的手脚,隐瞒了自己送礼被拒的尴尬,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陈墨身上。
“他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仗着会点故弄玄虚的中医把戏,就敢骑到我头上拉屎!刘振华、秦永年那些老糊涂还都向着他!这次技能大赛,他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龌龊手段拿了第一,让我当众出丑!爸!我在省人民医院都快待不下去了!所有人都看不起我!都是因为那个陈墨!”他哭喊着,声音凄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孙博涛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静静地听着儿子的“哭诉”,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他久经官场,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儿子的一面之词,对自己儿子的秉性也并非一无所知。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让他孙博涛的儿子受了委屈,让他孙家的颜面受损。在他那套“权力即真理”的价值观里,这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
他没有去追问细节,也没有去分辨是非对错。在他看来,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谁让他儿子不痛快,谁就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