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了?威尼斯双年展的主策展人!他在网上看到了展览的直播和评论,对《意识边界》赞不绝口,极力邀请我们参加下一届的双年展,并且希望我们能为此创作一个全新的、更宏大的版本!”
又一个巅峰在招手。威尼斯双年展,几乎是当代艺术家所能企及的最高荣誉之一。
陈哲握着苏晚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他看向苏晚,眼神复杂,里面有关切,有骄傲,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他刚刚辞去工作来到纽约,试图修补的关系尚未稳固,下一个更遥远、更耗尽心力的征途,就已经摆在了面前。
苏晚看着亚历克斯兴奋的脸,又感受到陈哲手上传来的、微微的颤抖。她感觉自己正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一股是来自艺术巅峰的、无法抗拒的引力,伴随着魏友泉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另一股是来自陈哲的、带着体温和恳求的拉力,代表着世俗的温暖与安稳。
她的“意识”在呐喊,渴望继续探索那未知的、危险的边界。
她的“现实”却在哀鸣,渴望停泊,渴望喘息。
“亚历克斯,”苏晚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沙哑,“让我……考虑一下。”
亚历克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犹豫:“苏,这是威尼斯!多少人……”
“我知道。”苏晚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需要时间。”
亚历克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脸色凝重的陈哲,似乎明白了什么,耸了耸肩:“好吧,你决定。但机会不等人。”
他离开后,陈哲低声问:“晚晚,你还好吗?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可以……”
“不。”苏晚打断他,抬起头,看着酒吧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象征着无数可能性的纽约灯火,眼神里是挣扎后的、近乎残酷的清醒,“我想去。”
她感觉到了陈哲握住她的手,瞬间的僵硬和无力。
她知道,这句话,像一把刀,再次划开了他们之间那道本已脆弱的连接。她选择了那条向上的、孤独的路。或许,从她踏上纽约的那一刻起,这个选择就已经注定。陈哲的奔赴,像一场试图逆天改命的豪赌,而赌注,正在一点点流失。
《意识边界》探索了意识的混沌与可能。
而苏晚自己,却站在了现实情感的断裂带上,前路是艺术的无限星空,身后是正在崩塌的、名为“我们”的陆地。
展览还在继续,掌声依旧环绕。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在她说出“我想去”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改变了。一场无声的告别,正在这成功的喧嚣中,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