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这或许只是一次简单的家宴接待,或者说,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事与林氏集团的业务无关,便没有特意提及。林安琪自然也被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
然而,王复生低估了这件事在特定圈子里的轰动效应,也低估了那些“有心人”的信息渠道和嗅觉。
许多自诩消息灵通的人士,通过各种途径暗戳戳地一打听,都得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那位被首辅亲自登门拜访、甚至留下用餐并拍了肩膀的年轻人,竟然就在琴岛,而且……竟然只是林氏集团旗下一个小小的部长!
这个发现立刻引发了诸多猜测和联想:
“哇!首辅如此看重的小伙子,居然是林氏的人?那么……有没有可能,林氏集团实际上和最高层有着我们不知道的深厚关系呢?”
但这个推论很快又被他们自己推翻:“不对啊,要是林氏真有这通天的关系,为什么首辅这次来琴岛调研,官方行程里根本没有安排视察林氏?这不合常理。”
那么,问题又绕了回来:“那个王部长,他个人到底是凭什么得到首辅如此青睐的?这背后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故事!”
好奇心,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潜在机遇和风险的探查欲,驱使着这些人行动起来。他们仗着自己与林柏舟董事长有些交情,或者自认为与林董,林安琪相熟,纷纷开始或直接或迂回地打听。
于是,刚刚结束国外的旅程,身心尚有些疲惫,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匀的林柏舟,就发现自己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来电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寒暄过后,话题总是不自觉地拐到那个令他意外的方向——“林董啊,听说贵公司真是藏龙卧虎啊……”、“柏舟兄,恭喜啊,手下出了这等青年才俊,真是让人羡慕……” 、“老林,你跟老弟透个底,你们那个王部长,到底是什么来头?”
与此同时,林安琪的办公室也遭遇了类似的“电话轰炸”,甚至连秘书张穗禾也接到了不少旁敲侧击的询问。一时间,整个林氏集团高层都被这种莫名其妙、却又意有所指的关注度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安琪冰雪聪明,从这些零碎的信息中,她敏锐地察觉到,问题的核心似乎都指向了王复生。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虑和委屈:这么大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
但转念一想,以她对王复生的了解,这家伙虽然平时看起来没个正形,但在大事上倒也有分寸。他不说,肯定有他的想法,或许这其中涉及到一些不便对外透露的隐情。她强行压下了立刻打电话质问王复生的冲动,而是先拨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林柏舟董事长也是一头雾水:“安琪,我也正纳闷呢,刚回来就接到一堆奇怪的电话,都围着王复生那小子转。具体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
父女俩沟通后,发现信息都是模糊的指向,并无确切内容。林安琪反而冷静下来,她对父亲说:“爸,既然他不想说,我们也不必追着问。反正晚上正好请他吃饭,到时候看他方不方便主动提起吧。他若愿意说,自然会开口;若不愿意,我们追问反而不好。”
林柏舟对女儿的处理方式表示赞同。于是,一场原本单纯为了表达感谢的家宴,无形中又多了一层探究的意味。林家父女决定静观其变,等待晚上王复生自己来解开这个谜团。而此刻,对此浑然不觉的王复生,还在琢磨着晚上该如何巧妙地提出让林家投资精炼厂的事情呢。
晚上六点半,王复生坐着那辆坦克700,由王秋驾驶,准时前往林家别墅。
自从被初局长在电话里劈头盖脸训斥一顿后,王秋和赵冬立刻警醒,瞬间明白了王复生的真实“段位”绝非他们最初臆测的“土大款”那么简单。特别是今天中午,他们从顾管家看似随意的只言片语中(“昨夜府上招待了一位顶天的大人物,与老爷共用一顿家常便饭”),结合自己渠道打听到的、已经在琴岛特定小圈子里悄然传开的惊人消息,两人背后瞬间惊出了一层冷汗。
好家伙!这位看似不着调的“王老爷”,竟然是能引得那般人物亲自登门拜访,并且相谈甚欢、甚至流露出明确赏识态度的“真神”!
庆幸与后怕之余,两人对待王复生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此刻在车里,王秋表现得极为专业且恭敬,车速平稳,言语周到,与之前那种隐隐的疏离和怠慢判若两人。
车子平稳驶入林家别墅。当王秋跟着王复生下车,踏入林家大门时,他习惯性地稍微挺直了腰板,脸上恢复了几分他作为特殊部门成员固有的、带着点距离感和桀骜的神情,力图维持一个专业安保人员“酷酷”的形象。
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到,林家上下对待王复生的态度,完全不是集团公司董事长对待下属部门部长的感觉。从管家到佣人,流露出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情,甚至带着几分对“未来姑爷”的熟稔与亲近。林安琪小姐亲自在门口迎接,那眼神和姿态,也绝非普通上下级关系。
这一发现,让王秋心里再次“咯噔”一下。他立刻意识到,王复生与林家的关系,远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还要紧密和特殊。这不仅仅是商业合作,更涉及到深厚的私人情谊,甚至可能是未来的姻亲关系。
想到这里,王秋那点刚刚端起来的“酷劲儿”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谨慎甚至略带紧张的态度。当林家佣人上前,准备接过王复生带来的那些“土特产”时,王秋一个箭步上前,动作麻利而又不容置疑地将那几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礼盒、酒坛稳稳接了过来,口中连忙说道:“我来,我来,不麻烦各位了。”
他亲自将这些礼物小心翼翼地搬进客厅,摆放妥当,姿态放得极低,俨然一副尽心尽力为自家主人操持事务的忠实随从模样。这番积极主动的表现,与他之前连王复生的坦克700都不愿意开的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也让一旁的王复生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这身份地位带来的变化,还真是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