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休息一下,其实王复生压根没在休息室里呆安稳。屁股刚在那柔软得能陷进去的沙发上坐定,手边那杯特供的、闻着就香得不行的龙井还没品出个所以然来,也就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张处长就步履无声地走了进来。
“王先生,请你随我来。”张处长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耽搁的意味。
王复生赶紧放下茶杯,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往外走。初局长并没一同前来,想必是在别的房间休息,或者,他的层级还不足以参与接下来的谈话。这个念头让王复生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些。
两人穿过铺着厚绒地毯、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长廊,来到别墅另一侧的一个房间门口。张处长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本就很平整的衣襟,然后才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张处长推开门,侧身将王复生让了进去。这是一间办公室,不大,甚至显得有些紧凑,大约也就十来个平方。陈设极其简单,靠墙是一排装满书籍的文件柜,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后坐着一位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坐姿挺拔,面容严肃,但眼神看过来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张处长微微躬身,语气恭敬:“王主任,我把王先生带来了。”
那位被称作王主任的人冲张处长点了点头,声音不高却很有力:“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是。”张处长应了一声,随后对王复生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将空间留给了里面的两人。
王主任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并没有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而是很客气地伸手引向房间一侧的一组沙发:“王先生,请这边坐。”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旨在缓和气氛的笑容,“你也姓王,我也姓王,看来五百年前咱们是一家子,呵呵。”
这句带着家常味的开场白,像一阵微风,稍稍吹散了王复生心头的紧张。他依言在沙发上坐下,身体还是有些僵硬,挤出一个笑容附和道:“领导您太客气了……有可能,呵呵,有可能吧。”
王主任似乎看出了他依旧绷着的神经,并没有回到办公桌后,而是亲自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前,用纸杯接了一杯温水,转身放到王复生面前的茶几上。
“王先生,先喝口水。”他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倾听的姿态,语气诚恳,“这次实在是我们的时间太紧,任务太重,临时决定请你来,仓促之间,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复生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赞许,“主要是想亲眼看看,你这个能给我们国家带来巨大变化的青年才俊,究竟是什么样的风采。”
青年才俊?
这四个字砸得王复生有点懵。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从小到大,跟“才俊”这俩字就从来没沾过边。他觉得自己顶多算是个运气好到爆棚的——普通有钱人。哦,可能还得加上“关系户”。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嘿嘿”干笑了两声,习惯性地想挠头,手抬到一半又觉得不雅,赶紧放了下来,嘴里忙不迭地谦虚:“领导您太客气了,太抬举我了……我、我就是个普通人,真的,就是运气好了点……”
王主任将他这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反而真切了几分。他见过太多在权力面前或阿谀奉承、或战战兢兢的人,像王复生这样带着点局促、又难掩本性中那点直白和……傻气的,倒是头一回见。
王主任闻言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重要流程,正式地自我介绍道:“光顾着说话,还没正式介绍。我姓王,是政务院办公厅副主任,目前主要负责协调与你参与那件事相关的联络事宜。”
他语速平稳,没有刻意强调职位,但“政务院办公厅副主任”这几个字本身就带着千钧之重。他没具体说是什么事,王复生也非常识趣地没问,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这指的便是那关乎国运的“盘古计划”与地府资源。只是王复生此刻脑子还有点懵,完全没意识到“政务院办公厅副主任”这个头衔究竟意味着什么,其能量与地位,远非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官员可比。(此处意会即可,不宜深究)
两人又客套地聊了几句场面话,王主任顺手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一摞文件,神色稍稍正式了一些,看向王复生:“王先生,我这里有几个问题,希望可以得到你的答案。当然,”他语气放缓,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觉得某些问题不方便回答,可以拒绝回复,我们充分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王复生心里跟明镜似的——领导可以这么客气地说,但你小子要是真敢当场来个“不方便回答”,那也太不识抬举了。他赶紧咽了口唾沫,压下心里的紧张,摆出一副积极配合的姿态:“王主任,您太客气了,请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王主任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只在那文件上瞟了一眼,似乎问题早已烂熟于心,他问出了第一个,也是最核心的问题:“王先生,听国处长初步介绍,你拥有一些……超越常人的特殊能力,能够沟通阴阳。我们很想了解一下,你自己是如何发现,或者说,是在什么时候明确意识到自己拥有这种能力的呢?”
好在王复生年轻,脑子转得快,虽然紧张,但回忆的闸门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述:“嗯……大概是去年吧。对,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林氏集团当个小职员,穷得叮当响,干啥啥不顺,对象也和别人跑了。有一次在办公室,不小心脚踢了一下桌子腿,当场就晕过去,直接病危了,医生说差点就没救过来……”
他边说边比划,渐渐进入了状态:“就在我感觉自己快死了,躺在床上魂快离体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阴差,哦,就是后来一直跟我联系的周德彪,周阴差,他来勾我的魂。结果到了鬼门关一查生死簿,好家伙,弄错名字了!勾错人了!当时在地府当值的一个将军,也姓周,哎您知道他是谁吗?就是历史上那个除三害的周处!最后把自己也除了的那个!你说巧不巧,来勾我魂的周阴差,还是周处将军的后世子孙!当时周处将军气得不行,说‘偷生事小,偷死事大’,要按照地府律法严惩周阴差。我看周阴差也挺冤枉的,就壮着胆子替他求了情,周将军这才网开一面,让周阴差把我送回阳间。”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完全没注意到王主任微微睁大的眼睛,继续口沫横飞:“在送我回阳间的路上,周阴差就跟我说,说我阳寿未尽,但这次魂魄离体,回去后身体也会很虚弱,在阳间活着估计也没啥意思了,穷困潦倒的,不如像他一样,也当个阴差算了。我当时一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啊,在阳间混得确实不咋地,就心动了。然后周阴差就带我去了一个叫白骨山的地方,让我去偷一个狐狸精的固魂丹,有那个固魂丹就可以在地府呆着不至于魂散了……哎,您知道那狐狸精是谁吗?就是现在大明星杨小狐的哥哥,杨小白!我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