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管家面色如常,躬身应道:“是,老奴晓得了,这就去安排。”
王复生摆摆手:“你去忙吧。顺便把老周叫进来。”
“是。”
不多时,周德彪周阴差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熟络的样子:“王先生,您找我?”
王复生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老周,坐,别站着说话。” 待周德彪坐下,他便将地府之行与明王、魏征商议的关于物资运输的大致框架,挑能说的部分讲了一遍,重点明确了日后若有实物样品或小件物品需要紧急传递,会由他负责往来地府。
周德彪听完,反而松了口气,笑道:“王先生,我当是什么大事。这跑来跑去本就是我的分内工作,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王复生点点头,提醒道:“嗯,不过以后这频率可能会比以往高不少,辛苦你了。”
周德彪一拍胸脯,声音洪亮:“王先生您太见外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随时吩咐!”
等一切事务处理完毕,宋盂(盥洗婢)轻步进来,伺候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楚砾(浣衣婢)早已备好一身宽松舒适的居家常服为他换上。待他在厅中沙发上坐定,陆霭(沏茶婢)便奉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茶汤清亮,香气氤氲。
王复生美滋滋地抿了一口上好的茶叶,身心放松,刚想问问顾管家或身边人,柳七娘她们在安家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还真是巧了,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七娘”。
他笑着接起电话,舒服地靠进沙发里:“七娘,我回来了。你那边办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柳七娘的声音依旧温婉从容,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轻松:“郎君,事情幸不辱命。安家伯父伯母已经点头应允了这门亲事。”她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欣慰,“方才在村里摆了几十桌酒席,将喜讯告知了乡亲们,场面很热闹,安家二老面上很有光彩,对此也十分满意。”
王复生闻言,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七娘,辛苦你了,也难为你们周旋。”他深知这其中必然有不少需要细致拿捏的地方,这事要让他干,十成八九得玩儿完。
柳七娘温柔地回应道:“不算为难,莫西妹妹懂事,安家也都是明事理的人。”她话锋轻轻一转,提出自己的想法,“郎君,我这边事已毕,明日便返回。我有个想法,既然亲事已定,不如正式邀请安家全家人来王府做客一趟,也让他们亲眼看看咱家的境况,日后莫西妹妹在此生活,他们也能更加安心。”
王复生一听,大喜过望,抚掌笑道:“好!这个主意好!正该如此!这一次就把他们全家都请来,大伯、三叔、大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请来!咱们又不是没这个实力,务必让他们看得明明白白,放心满意!”
又温言几句,嘱咐柳七娘一行路上小心后,王复生才放下电话。他心中畅快,立刻扬声道:“老顾!老顾!”
话音甫落,仿佛一直候在门外阴影处的顾管家,便如同无声的幽魂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厅中,微微躬身:“老爷,您有何吩咐?”
王复生兴致勃勃地将安家已同意亲事,并即将举家前来王府做客的消息说了一遍。顾管家那张平日里难辨喜怒的脸上,此刻也禁不住露出喜色,他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许:
“老爷,此乃上策。正所谓‘筑巢引凤’,让安家亲眼见证王府气象,知晓小姐未来所托乃是何等门第。届时,珠玉在前,实力自显,许多事情便如水到渠成,不由得他们不更加心甘情愿,踏实放心。”
与此同时,国处长正半闭着眼,靠在奥迪A6柔软的后座靠椅上。连日来的地府奔波、阴阳穿梭带来的精神损耗,以及肩上承载的巨大压力,让他这位素来精力充沛的人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但他并未真正入睡,大脑仍在高速运转,梳理着接下来的每一个环节。
坐在副驾驶的初局长则一刻未停,手中的保密电话几乎要被打得发烫。他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坚决,正在紧急协调各方资源:
“对,是我,初文……样品已在途中,立刻启动‘深蓝协议’!你们单位,对,还有国家有色金属研究院、地质分析中心……所有参与检测的机构,从接手样品的第一人到最终出报告的审核员,全部、立刻、马上签署最高等级的《保密承诺书》!……老张,不是兄弟我不近人情,这事关重大,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理解就好,样品马上分送到!”
初局长的谨慎到了近乎严苛的地步,但这绝非小题大做。他太清楚这批来自忘川河底的淤泥样本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惊人的财富,更是足以影响全球战略资源平衡、奠定未来几十年发展优势的钥匙!真正是关乎国运,由不得半点疏忽!
车队驶入自然调查局琴岛分局大院时,气氛已然不同。这里显然已提前接到了命令,启动了二级应急方案。平日里还算宽松的院落此刻显得肃杀,身着制服、佩戴枪械的内卫人员眼神锐利,五人一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所有非必要岗位人员已被要求留在指定区域,未经许可不得随意走动,更严禁打探任何与此次任务相关的消息。整个分局仿佛一部突然绷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沉默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样品箱被郑而重之地抬入核心检测区。在数名持枪内卫和初局长亲自监督下,穿着白大褂、神情凝重的技术人员按照既定预案,小心翼翼地将样品分成数份,每一份都贴上独一无二的加密标签,详细记录来源编号、分样时间、经手人。随后,这些承载着无限可能的瓶瓶罐罐,被依次送入了不同功能、彼此隔离的高标准检测室内。
而国处长,则径直走进了分局为他保留的那间原办公室。他反手锁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入的暮色,用座机连续拨通了几个保密级别极高的红色电话,言简意赅地汇报了情况。每一个电话的最后,他都用沙哑而坚定的声音保证:“首长放心,我就在这里等着,寸步不离,直到第一份检测报告放在我的桌上。”
说完,他便将自己彻底封闭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门外,所有协调、联络、安保事宜,全部由初局长和统筹处理。国处长如同老僧入定,又如同潜伏的猎豹,在沉寂中积聚着力量,等待着那个可能石破天惊的结果。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