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保安小伙子被问得耳根发红,只能抿着嘴笑,连连摆手:“婶子,有了,家里给说好了。”张婶这才遗憾地咂咂嘴,放过了他。
那边王奶奶也拉着一个服务员姑娘的手:“闺女真水灵!俺孙子在省城读大学,学电脑的,明年就毕业了……”
那姑娘也是抿唇一笑,轻声细语地回绝:“谢谢奶奶,我……我也有对象啦。”
一连问了好几个,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复,乡亲们这才悻悻地收了做媒的心思,转而啧啧称赞:“瞧瞧人家王老板手下这些人,模样好,懂礼数,还都会干活!真好。”
在堂屋里,几位姑娘新鲜劲儿过了,也都纷纷在八仙桌旁落了座。家里待客用的那几个印着红双喜字的玻璃杯——这杯子平常收在柜子里,刚才她特意用热水烫了又烫,擦得锃亮。她殷勤地给每位客人都斟上茶水,手还有点忙乱。这杯子一年到头也用不了几回。
柳七娘接过茶杯,自然地抿了一口。杨小狐更是笑嘻嘻地直接灌了一大口,还咂咂嘴:“婶子,这茶香!”冥罗昙和波斯也有样学样。安莫西在旁看着,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她可清楚记得王复生乔迁宴上,这几位姐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到了什么地步。
既然茶水没问题,气氛就活络起来。都知道提亲的正事得等饭后酒过三巡才能谈,现在无非是闲聊。话题自然绕着安莫西和王复生打转。
李红梅给柳七娘续茶时,忍不住问:“她大姐,复生这孩子……今天怎么没一块儿来?你们是……?”
柳七娘从容放下茶杯,温声道:“伯母,我们都是复生最亲近的家人。他临时有些公务缠身,实在脱不开,特意托我们先行一步,代他向二老致意。”这话说得大方得体,既表明了亲密关系,又绕过了具体名分。
杨小狐立刻笑着接话,语气亲昵自然:“是啊婶子,复生常跟我们念叨,说莫西妹子老家山清水秀,今天一见果然是这样!”她边说边自然地挽住身旁波斯的手,“我们听说能来做客,都高兴得不得了呢。”
安莫西见父母面露恍然,便顺着话头轻声解释:“爸、妈,这几位姐姐平日待我极好,就像自家人一样。”她特意在“自家人”三字上稍稍停顿,给父母一个模糊却温暖的暗示。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谎称“同事”留下后患,又以“家人”“自家人”这种充满人情味的说法铺垫了关系。即便日后真相揭晓,此刻的说辞也勉强能圆回来:毕竟“家人”可泛指,未必要拘泥于夫妻名分。
李红梅果然被这番亲热劲儿感染,拉着柳七娘的手直说:“好好,都是好孩子!来了就当自己家,千万别客气!”她虽隐约觉得这几个“家人”未免太过美貌亲密,但此刻满心都被提亲的喜悦占据,便也没有深究。
安莫西悄悄松了口气,与柳七娘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场危机总算暂时化解,但她也知道,真正的难关还在后头——等父母慢慢回过味来,恐怕还有的是头疼的时候。
很快,邻居家里的菜就陆陆续续送了过来。一时间,院子里香气四溢。
柳七娘这次确实没考虑周全,众女也没想到一次来这么多人。安家那张八仙桌根本坐不下,只好在院里又支起两张大方桌。一下子,从堂屋到院子都坐得满当当的。
好在都是实在的庄户菜——整只的炖鸡、大块的烧鸭、肥美的红烧鱼,还有用脸盆装的一锅烩,里面猪肉粉条白菜豆腐炖得烂糊,配上几样清爽的凉拌菜,把三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透着农家待客的厚道与热情。
每个送菜来的乡亲,安建国都赶紧抓上两包中华烟,或者塞一瓶好酒,再不就是提一盒包装一看就很贵的滋补品——这些都是柳七娘带来的礼物,价格不便宜。乡亲们推让一番后也都欢天喜地收下了,整个院子洋溢着皆大欢喜的气氛。
按农村老规矩,本该是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可今天这情况特殊——王复生家来的除了十来个保安是男的,其他全是女眷。这下可好,直接本末倒置了。
大伯安建军倒是通透,一看这阵势,主动招呼着三叔安建设和妹夫他们:“走走走,咱们老爷们儿别在屋里挤着,院里宽敞!”说着就都挪到了院里的桌上。
这下堂屋里就剩安建国一个男人,被女宾围着。他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硬着头皮举杯敬了三圈啤酒,说了一通“吃好喝好”的客套话后,实在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就溜到院里。
院里倒是热闹得很。那十来个保安和服务员都是年轻人,也不讲究,拼酒划拳。安建国凑过去,立刻被热情地拉进战局,这才放松下来,恢复了平时爽朗的模样。
要说这村里的菜味道,跟王复生府上那些专门请来的大厨比,确实差着些火候。但架不住原材料实在新鲜——鸡鸭都是现宰的,鱼肉还带着鲜气,青菜更是刚从地里摘下来就下了锅。这种顶级的鲜度,在城里花多少钱都难买到。
杨小狐吃得最欢,她夹起一块土鸡肉,满足地眯起眼:“这鸡真有鸡味!”
波斯尝着清炒油菜,连连点头:“菜都是甜的!”
连一向矜持的冥罗昙都多吃了半碗米饭。
堂屋里,李红梅和安莫西成了招待客人的主力。李红梅这会儿也缓过劲来了,恢复了农村主妇的麻利劲儿,不停地给客人夹菜添饭。安莫西则在旁边照应着,时不时低声给姐妹们介绍桌上的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