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死寂如棺椁般笼罩着中缅边境第x号界碑东侧三公里的原始森林。月光被厚重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照亮一队二十余人艰难跋涉的身影。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神情紧绷,眼神里闪烁着逃亡的慌张、对未知的贪婪或破釜沉舟的狠厉,绝非善良之辈。打头的是个刀疤脸,一张扑克牌似的面孔刻着风霜与凶悍,他不时回头,压着嗓子催促落在后面的人:
“操!磨蹭啥呢?等着天亮被探照灯照腚是吧?都他妈快点!跟上!”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声咒骂着,唾沫星子混着林间的湿气。骂得正欢时,刀疤脸猛地一个急刹,身形如猎豹般伏低。身后队伍猝不及防,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噼里啪啦接连扑倒在湿滑的腐叶和带刺的灌木丛中,引起一阵压抑的痛呼和抱怨。
“闭嘴!”刀疤脸低声厉喝,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油腻的鬓角。他用手中的开山刀小心翼翼地拨开脚前几根伪装得天衣无缝、缠绕在枯枝上的“藤蔓”——那分明是带有感应功能的特种光纤信号传输线!微弱的红光在伪装皮下规律地闪烁。
“操…差点着了道,踩上去咱这队人就得栽在这儿喂蚊子了!”他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汗珠顺着太阳穴滑到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在腐叶上。
就在这惊魂甫定的片刻,队伍末尾传来“咕噜噜——”一阵突兀的石子滚动声,在落针可闻的林间如同平地惊雷!
“找死啊!肥猪!”走在胖子前面的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紧绷豹纹上衣的女人——江湖人称“红姐”——猛地转身,镶满廉价水钻的长指甲带着风声,“啪”的一声脆响狠狠刮在胖子油腻的脸上,瞬间留下几道清晰的血痕。红姐那双描画得过浓的眼里射出毒蛇般的寒光,“想死自己滚远点撞树!别他妈连累老娘!”(红姐这个名字一出场,那股子泼辣、凶狠、绝非善类的气场就扑面而来了。)
队伍被迫在一片相对开阔、有棵倒木的空地停下休整。刀疤脸阴沉着脸检查四周,众人则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下来,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腐殖质腥味的空气。斑驳的月光洒在一张张写满疲惫与亢奋的脸上。
“妈的,晦气!”穿着那身早已皱巴得像咸菜、却还固执地保留着阿玛尼(A货)标志性翻领的西装男人——王德发,掏出一个磨得发亮、边缘发霉的塑料赌筹,神经质地用手指捻着,“老子在‘金太阳’(虚构赌场)输了八百万…操他祖宗!等到了缅北,老子第一件事就是找地下钱庄弄笔大的,非得翻本不可!”
刀疤脸靠在树干上,叼着根不知名的草茎,闻言眼皮都没抬,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还有钱?很好,非常好…园区老板就喜欢你这种“有梦想”的肥羊。
旁边,穿着劣质假香奈儿粗花呢套装的莉莉安嗤笑一声,声音尖利:“哟,王老板还做梦呢?醒醒吧!缅北现在行情变了,‘猪仔’(被骗去的人的蔑称)不值钱,欠了赌债搞不到钱,直接就收器官抵债!新鲜热乎的,现摘现卖!”她环视了一圈队伍里几个年轻男女,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优越感”,“姐妹们听姐一句劝,进了园区,先睁大眼睛认准‘干爹’!我表姐上个月刚寄回来一个最新款的驴(LV)包,就是认了个好干爹…”言语间充满了对那虚幻“成功”的向往和对潜在“资源”的算计。
这时,一个背着鼓鼓囊囊登山包、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男人——眼镜男,怯生生地插话:“我…我在国内是搞Java开发的,他们说过去那边做‘客服’、搞‘推广’(电诈黑话),技术好的话,月入五万不是梦…”
“闭嘴吧你个书呆子!”红姐吐掉嘴里的口香糖黏在树干上,满脸不屑,“那地方是讲真本事吗?是讲命!有门路、够狠、运气好,才能搂着钱;没本事?哼,那就看你身上这些‘零件’够不够硬,命够不够长了!”她拍了拍自己裹在豹纹衣下的腰,那里硬邦邦的,不知藏着什么。
就在这人心浮动、各自盘算着罪恶前程的时刻,队伍边缘负责“断后”的陈秃子正对着棵老树根放肆地开闸放水。一股浓重的尿骚味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