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少女枕边时，王复生正用雷击枣木梳最后一遍疏通她的带脉。梳齿划过肩井穴，带出一缕透明黏液——那甫一接触空气便化作白烟消散。
瞳孔对光反应正常了。王复生收起木梳，瞥见李先生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涌出泪水。这位父亲颤抖着从西装内袋摸出一张卡：王大师，这两百万...
使不得。王复生抬手制止，指腹还沾着香灰，把约定之物予苏姑娘便是。
苏晚推开书房门时，紫檀案几上已摆着两件器物。
笔洗，明宣德年间制。李先生捧起那方泛着蟹壳青的陶器，您看这卷云纹...
笔洗内壁果然有极淡的墨痕渗入胎骨，宛如雨云晕染夜空。苏晚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陶土，李先生又推来一只黄花梨笔筒——
康熙朝造办处的玩意儿。他轻转筒身，螺钿镶嵌的《兰亭序》在晨光中浮起银蓝辉光，嵌的是夜光贝，月光下字迹会自己游动。
王复生的目光却黏在博古架角落。他拈起那只三寸高的香炉时，昆仑玉髓炉盖发出清越的声。
怪东西。李先生摇头，神通宫一个火工道人偷卖的...
炉身天青釉下暗藏珐琅勾线，陨铁星斑在特定角度会连成二十八宿图。王复生掀开炉盖，千年甘露香的余韵混着血灵芝的腥甜扑面而来——灰烬中竟有点点金屑，那是九转还魂丹残渣里的金箔。
我要这个。王复生突然笑了，它肚子里还装着三昧真火。
李先生怔了怔，忽然想起什么：我收这个香炉时，只给了那个道士一万块钱，这个钱太少了，当不得我的谢意。
王复生拇指摩挲炉底一道雷纹暗刻，没有回答。上面刻的是汉文篆书 ?“炁贯三才”? + 满文音译梵咒 ?“??????????????????”?（嗡嘛呢叭咪吽）
“李先生要是真想谢我的话，把这个送给我便是。”王复生说道，凭直觉，他觉得这是个宝物。
李先生自无不可，于是找了个几个木盒，把几样文玩包了起来，送给了苏晚和王复生。
苏晚抱着黄花梨笔筒站在玄关处，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肩头。她忽然转身，锦盒里的澄泥笔洗发出细微摩擦声：这两件...
该你的。王复生倚着门框咧嘴一笑，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古墓阴土的黑色渍痕。
蒸馏水养笔洗，黄花梨忌油蜡。他屈指弹去袖口一粒砂砾，用蜂蜡兑三分松烟墨擦。
苏晚望着他发青的眼圈：改天请你吃铜锅涮肉。
之后两日，王复生辗转两家私立医院。
在林家VIp病房，他将青铜灯悬于监护仪旁。林太太递来黑色鳄鱼皮钱包，他抽出三张卡还回两张：五十万够了。指尖在床头柜的处方上点了点：“留下钱给孩子买点补品吧。”
到陈家时，发现那姑娘枕边放着撕碎的国外名校offer，护士刚给女孩注射完镇静剂。陈先生递来银行本票，王复生对折后撕下金额栏，剩余部分在香炉上一燎即成灰烬。
第三日傍晚，王复生的越野车碾过别墅前槐树叶。
银行App推送：
「账户尾号1949收到转账150万元」
他忽然想起苏晚说的铜锅涮肉该配芝麻酱还是花生酱。
郎君回来了？柳七娘的声音从二楼飘下来，依旧带着几分鬼气森森的凉意，但比从前凝实不少。她飘然而下，
王复生刚脱下外套，柳七娘已经伸手接过。
哇！王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五更琉璃顶着那具硅胶娃娃的E杯身材咚咚咚跑来，胸前波涛汹涌，跑动时晃得让人心惊胆战。王复生下意识张开手臂，生怕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扑进自己怀里。
慢点！你这身体还没完全适应...
话音未落，琉璃已经一个急刹停在面前，硅胶脸蛋上露出灿烂笑容：欢迎回家！她努力控制着新身体，动作却还是有些不协调，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二楼传来开门声，杨小狐探出半个身子，毛茸茸的狐耳动了哟，回来啦？她身后，米璐和波斯正窝在沙发上看《聊斋》电视剧，波斯还对屏幕里的狐狸精指指点点：“杨姐比她骚多了哈！”
看看我带回了什么。王复生献宝似的从包里捧出那只天青釉香炉，陨铁星斑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光泽。
柳七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虽然鬼王不该有这种活人的反应，但她确实飘近了三寸：这是...神通宫的味道？
不止。王复生神秘一笑，拇指摩挲过炉底雷纹，今晚咱们就试试它的效果。
王复生将香炉置于三楼法坛中央，点燃一炷特制的**九转固魂香**——香灰中掺了南海砗磲粉与龙涎香，青烟袅袅升起，竟在半空凝成细密的符纹，缓缓笼罩整个房间。
柳七娘
原本虚浮的身影在烟气中逐渐凝实，新娘红袍上的暗纹愈发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袖口的金线刺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的苍白褪去，浮现出淡淡的血色。
有意思。她轻抚香炉边缘，这炉子的烟，竟能补我洗骨伐髓后的缺损。
但很快，她的实体又开始微微波动——显然，香炉的效果有限，只能暂时增强，无法彻底修复。
五更琉璃
硅胶娃娃原本僵硬的面容在烟气中变得柔和，琉璃眨了眨眼，手指微微蜷曲——这是她第一次能如此自然地控制这具身体。
王桑……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不再是从硅胶娃娃的扬声器里传出，而是直接从魂体发出，身体……好像更‘像’我了。
不过，当她试图站起身时，动作仍有些滞涩，显然魂魄与硅胶体的融合仍需时日。
杨小狐
原本半透明的狐尾在香雾中逐渐凝实，毛发根根分明，甚至泛出淡淡的银光。她深吸一口气，妖力流转比之前顺畅许多。
这香炉……她眯起琥珀色的眸子，竟能助我稳固魂魄，比单纯的修炼快了不少。
但很快，她发现一旦离开香炉范围，妖力仍会缓慢流失——看来，想要完全恢复，仍需长期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