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莫西机械地咀嚼着龙井虾仁,味同嚼蜡。她看着五更琉璃坐在王复生脚边布菜,柳七娘清理王复生的骨碟,突然想起手机里那张合影——原来都是真的。
尝尝这个。王复生突然把白瓷盏推过来,七娘拿手的荷花酥,很不错的手艺。
安莫西咬破酥皮的瞬间:“呜呜呜,我以前吃的是猪食吗?”
老付突然站起来,酒杯在桌面磕出轻响:我闺女特别崇拜杨小姐。他仰脖灌下梅子酒,脖颈涨得通红,能合个影吗?
当然可以。杨小狐笑着接过小洁的手机,九尾虚影在落地窗上一闪而过——只有柳七娘瞥见了那道涟漪。五更琉璃适时递来补光灯,和服下摆扫过波斯的长裙,这位新晋小花正专心对付蟹粉狮子头。
酒过三巡,邓司机抱着茅台酒瓶在车库转圈:王、王哥,这车......
叫代驾。王复生从玄关抽屉抽出张名片,用这个公司签约的,安全。他避开五更琉璃投来的目光——式神纸人此刻正缩在博古架里叠元宝。
安莫西蹭到杨小狐身边时,龙井虾仁的醋味还在舌尖打转:杨小姐和我们王部长......很熟?
他帮我找过件老物件。杨小狐的睫毛在补光灯下投出蝶影,明朝的绣绷,我哥托梦说想要。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餐巾上的凌霄花纹,与别墅外墙的活藤蔓一模一样。
子夜时分,柳七娘站在露台目送代驾车尾灯消失在山道。王复生瘫在黄花梨躺椅上,领带歪斜着挂在颈间:七娘,那瓶拉菲…你买的?
给邓师傅的是超市买的同款酒标。柳七娘用犀角梳沾着无根水给他通发,翡翠镯子碰出清响。
二楼杨小狐套房里,杨小狐正在给米璐看剧本。波斯对着化妆镜补口红,忽然指着窗外:那丛蔷薇开得真好。
是凌霄。五更琉璃跪坐在茶席前点香,要续茶吗?
月光穿过挑空层的水晶吊灯,在王复生鼾声中碎成星子,柳七娘坐在王复生床边,担心王复生醉后难受,硬是坐了一晚上。
王复生扯松领带时,电梯镜面映出他歪斜的工牌——仓储部部长四个烫金字被刮花了一角。他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金属轿厢突然震颤起来,头顶的LEd灯管滋啦滋啦闪烁,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扯动电路。好象在嘲笑王复生的自恋。
王复生不太高兴,今天早上刚醒过来,发现已经到了十点,哎,这酒不能喝多了啊。结果就接到了张穗禾的电话,要他参加周会。
“你们高层就不干实事了吗?除了开会就是开会。”王复生埋怨道。
张秘书温柔的说道:“做为一个部长级高层,每周的高层会是必开的,而你是刚刚上任,正好顺便让大家认识一下。”
“所以呢?”王复生问道。
“你非去不可。”张秘书还是那个口吻:“这也是林总要求的。”
王复生推开会议室的门时,冷气扑面而来。他扯了扯领带,目光扫过椭圆会议桌——十几个西装革履的高层正襟危坐,像一排等待检阅的兵马俑。他的工牌在胸前晃荡,仓储部部长四个烫金字在灯光下刺眼得过分。
这边。角落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老领导朝他招手,深灰色杰尼亚西装的袖口露出一截百达翡丽。
王复生一屁股坐下,领带歪在一边:老领导,您这表还走时准吗?
比你准时。老领导瞥了眼他蹭灰的皮鞋,听说你搬进半山别墅了?
林总借我住的。王复生用尾戒叩了叩桌面,林总家的老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他故意把二字咬得黏糊,满意地看着周围几道目光闪烁。
裴砚卿推门进来时,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他大步流星走到主位,定制阿玛尼裹着啤酒肚,金丝眼镜腿压得太阳穴青筋暴起:王部长!恭喜恭喜!他双手握住王复生的右手上下摇晃,腕间的沉香手串硌得人骨头痛。
林安琪跟在后面,米色香奈儿套装的珍珠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她鼓掌时腕表折射的光斑扫过王复生眼睛,像道温柔的警告。
王复生说了几句场面话,说完后,两个人同时,快速的松开手,都做了一个轻微的甩手的动作。
……
想要安莫西当秘书?林安琪修剪盆栽的银剪停在一簇新芽上,她得罪你得罪的不轻啊。
王复生瘫在会客沙发里,把玩着镇纸的青铜饕餮:所以呢?
所以明天她会接到人事部的通知。咔嚓剪断枯枝,工资待遇不变,每个月还给她加一千的驻外费。”
然后看了他一眼,林安琪知道王复生找安莫西当秘书不是为了安莫西的美色,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行政部的玻璃门推开时,谭薇薇正在补妆。YSL圆管的珊瑚色划过她颤抖的嘴唇,在唇角拖出一道血痕似的印记。见到王复生,她猛地站起来,包包的链条扫翻了马克杯。
复生...她声音黏得像融化的太妃糖,我就知道你不会永远呆在仓库。
王复生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蓝风铃香水,混着陌生的檀木尾调。去年情人节,这瓶香水还是他蹲在专柜抢的限量款。
你男朋友呢?他瞥见垃圾桶里的星巴克杯,上次不是说要开去海边兜风?
谭薇薇的假睫毛忽闪如垂死蝶翼: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指尖刚要碰到王复生袖扣,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退。
老李踹开门冲进来,怀里的纸箱哗啦掉出堆文件:老王!你可算回来了!他红着眼眶捶王复生后背,升了部长了,还没忘了老伙计!
王复生看着谭薇薇仓皇逃走的背影,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微笑着对老李说:“那能忘了呢?晚上请你和老领导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