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外,风雨欲来。
那场在明家祖坟上演的血腥闹剧,像一颗投入湖中的巨石,在整个扬州城掀起了滔天巨浪。明家二房的狠辣,大房的倾颓,冠军侯的冷眼旁观……这一切,都成了街头巷尾、酒楼茶肆里,人们压低声音议论的焦点。
然而,就在这风暴的中心,始作俑者却仿佛一个真正的局外人。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迎着愈发凛冽的寒风,驶离了扬州城的喧嚣,朝着南郊一座巍峨古寺而去。
大明寺。
沈天君、安月瑶、袁天罡三人下了马车,开始拾级而上。
每踏上一级石阶,那股尘世的喧嚣与血气,似乎就被洗去一分。安月瑶抬眼望去,只见群山环抱之中,一座九层高的栖灵塔如利剑般直插云霄,塔顶的鎏金宝珠在阴沉的天色下,依旧反射着淡淡的辉光,仿佛佛陀悲悯的眼眸,俯瞰着脚下这座充满了血腥与算计的扬州城。
“江南第一古刹,始建于前朝,历经数百年风雨,香火鼎盛,经久不衰。”安月瑶看着眼前这座气势恢宏的古刹,清冷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惊叹,“能将佛家的庄严与王朝的气派完美融合,如此手笔,世所罕见。”
古朴的山门前,两尊怒目圆睁的石狮镇守左右,一个手持经卷的小沙弥正拿着扫帚,清扫着被风吹落的枯叶。悠远而深沉的钟声随风传来,涤荡人心。
见到三人前来,小沙弥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动作标准,神态谦和。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光临敝寺,可是要烧香祈福?”
沈天君学着他的样子,同样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声音平淡无波:“小师傅有礼。沈某此来,不为祈福,只想拜拜佛,顺便……拜见一下贵寺的渡空方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小沙弥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
“不知方丈他老人家,今日可有空闲?”
那小沙弥闻言,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不闪不避地打量了沈天君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随即,他将目光转向沈天君身侧的安月瑶,只看了一眼,身体竟是微不可察地一颤,迅速低下头,神态愈发恭敬。
“阿弥陀佛。施主的面相,小僧道行浅薄,竟是看不透彻。只是……”
他微微一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丝敬畏。
“只是施主身边这位女菩萨,贵气天成,眉心隐有龙韵流转,凤驾亲临,小僧不敢怠慢。只是不巧,主持方丈正在大雄宝殿内为众僧讲经,怕是一时半会无法结束,还请三位施主恕罪,可否在偏殿稍作等候?”
沈天君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好一个大明寺,连一个扫地的守门僧,竟都有这般眼力。
“无妨。”他摆了摆手,“我等就在殿外等候便可,还请小师傅代为通禀一声。”
“阿弥陀佛,施主慈悲。”
小沙弥再次躬身行礼,随后便小跑着进了寺内。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安月瑶那覆着轻纱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奇。
“这小和尚,当真不凡。”她美眸中波光流转,“我这‘听风阁’网罗天下奇人,专修相面之术的异士也有不少,但能一眼看破我根底的,屈指可数。”
“公主殿下,”一旁的袁天罡抚了抚颌下长须,面色凝重地解释道,“这恐怕不是相面之术。佛门修行,与我等武夫路数大相径庭。他们不重气血,不修真元,修的是一颗心,炼的是一缕神。若老夫所料不差,此子修的,应是佛门六神通中的‘他心通’。”
“他心通?”安月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