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月白锦袍,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正端坐于书案之后,手中捧着一卷古籍,神情专注,仿佛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他便是徐家大公子,徐哲。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徐哲头也未抬,声音平淡如水。
管家徐福推门而入,躬着身子,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大公子,出……出大事了!”
徐哲这才缓缓放下书卷,抬起眼帘,那双眸子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握着书卷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这细微的动作被徐福看在眼里,只当是大公子对那冠军侯的滔天恨意。
“不必惊慌,天没塌下来,慢慢说。”
徐福不敢怠慢,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他每说一句,脸色便更白一分,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带着哭腔。
“大公子,家主不在,三公子又落入那魔头手中,这可如何是好啊!明日午时……这分明是不给我们徐家活路啊!”
徐哲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直到徐福说完,他才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知道了。”
他摆了摆手,语气淡漠得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慌什么。他要账本,就去库房把账本给他备好。我徐家手上干不干净,还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评判。”
“此事,等父亲回来,我自会与他商议。你先下去吧。”
徐福愣住了,他看着自家大公子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恍惚。难道大公子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不愧是家主悉心培养的长子,这份气度就远非三公子可比。
一念及此,他那颗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管家躬身退下,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房门关上的刹那,徐哲脸上那副古井无波的面具轰然碎裂。他先是无声地耸动肩膀,接着是低沉的笑,笑声越来越大,最终化为肆无忌惮的狂笑,充满了压抑已久的快意与残忍。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因狂喜而微微涨红的面庞。
“老三啊老三……”
他低声自语,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与兴奋。
“你仗着父亲的宠爱,平日里飞扬跋扈,何曾将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如今,竟蠢到自己撞到了冠军侯的刀口上,真是……真是死得好!死得妙啊!”
“天助我也!”
父亲总是偏爱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总说他性子直率,像年轻时的自己,是块“璞玉”。而对自己这个长子,却总是苛责多于赞赏,嫌他城府太深,不够坦荡,是“鞘中之剑,锋芒内敛,不祥”。
可笑!在这吃人的世道,没有城府,早就被人连皮带骨吞下去了!
如今,沈天君这把最锋利的刀,替他解决了最大的一个麻烦。
父亲再如何神通广大,再如何舍得下血本,这次面对的,可是连朝廷都奈何不得的冠军侯!
他倒要看看,父亲这一次,要如何保住他最心爱的儿子!不,他保不住的!
徐哲的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芒,那是一种混杂着权欲与杀意的光。
“冠军侯……沈天君……好一柄绝世凶器!”他喃喃自语,“父亲,你不是嫌我锋芒内敛吗?那我就借这把刀,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锋芒毕露!你不是想保住你的好儿子吗?我偏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场席卷姑苏的风暴,于徐家而言是灭顶之灾,但于他徐哲个人而言,却是千载难逢的登天之梯!他不仅要看着徐三死,还要借着这场混乱,将父亲从家主之位上……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