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那个刘成,他反了!他像疯狗一样,带着人……把我们家在城里所有的盐号都给封了!掌柜们全被抓了,账册……账册也全被他给抄走了!”
王涛文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铁,他没有理会王安的慌乱,只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刘成自己?”
“是……是他自己带的队,”王安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但是……他身后,跟着五个锦衣卫。”
“锦衣卫……”
王涛文了然了。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不见底的深沉。
难怪神都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原来这位冠军侯,根本没走官道驿站,而是如同一位顶级的刺客,悄无声息地,已经到了金陵,并且递出了致命的第一刀。
好一招暗渡陈仓!
“父亲!”王腾见到王涛文回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冲了过来,五官扭曲地恶狠狠说道,“这沈天君简直不把我们王家放在眼里!您快把‘黑水卫’调给我,孩儿亲自带人去,定要将他的头颅砍下来,挂在咱们府门上示众!”
王涛文听着儿子愚蠢至极的话,又从王安惊恐的补充中,得知了王腾私下调用“人厨子”去挑衅的事,一股无名火“噌”地就从心底冒到了头顶。
先派人去试探挑衅,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这才引来了沈天君后续雷霆万钧的报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用尽全力地抽在王腾的脸上。
整个书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连那被踹倒的丫鬟都忘记了哭泣。
王腾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口中喃喃:“您……您打我?”
“蠢货!”王涛文的声音不大,却冷得像腊月的寒冰,“平日里叫你低调行事,凡事三思,你全当成耳旁风!你知不知道你主动招惹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指着王腾的鼻子,一字一句地骂道:“那是个在北境杀得三十万蛮族人头滚滚、血流漂杵的煞星!是个连明家那位,都要闭门谢客,忌惮三分的怪物!你倒好,人家还没找上门,你先主动把脸凑上去让他打!我王家的脸,都被你这个逆子丢尽了!”
“明家……那位?”
王腾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江南世家,以琅琊王氏和吴兴沈氏为首,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些明面上的庞然大物之上,还有一个更为超然的存在——明家。
明家那位家主,才是江南真正的定海神针。连他都要忌惮的人……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王腾的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脸上的愤怒和狰狞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和无法遏制的恐惧。
“那……那父亲,现在该怎么办?”他声音发颤,再无刚才的嚣张。
王涛文没有立刻回答,他背着手,在碎瓷片中缓缓踱步。
刘成被逼反水,盐号被封,账册被抄……对方的动作快、准、狠,一上来就直奔要害,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这个沈天君,比传闻中还要棘手百倍。
片刻之后,王涛文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阴冷的算计。
他对一旁噤若寒蝉的管家王安吩咐道:“去查,那位侯爷现在落脚何处。”
“然后,备上一份厚礼,再写一份请帖,就说我王涛文,想请侯爷到秦淮河的‘锦绣画舫’上一叙。”
王安愣了一下,这个时候,还要请客?
王涛文的嘴角扯开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幽幽地传来,如同鬼魅低语:“去办吧。”
“告诉送帖的人,务必把话带到。就说,秦淮河的夜景,最美的是水中的倒影。可倒影若是碎了,便再也拼不回去了。”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窗外金陵城灯火辉煌的夜色,声音变得愈发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