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伸出的两根手指,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干枯。
“两万两黄金?”人厨子沙哑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难以抑制的贪婪与兴奋。
黄金,足以买下半条街的铺子,也足以买下无数条人命。
“是白银。”
王安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半点情绪,“两万两白银,买他的人头。”
人厨子面具下那只独眼中爆出的骇人光芒,微微黯淡了一瞬,随即又被一种更加病态的狂热所取代。
“白银……也行。”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嘶”的声响,像一条盯上了猎物的毒蛇。“黄金买的是命,白银买的是乐子。宰杀冠军侯这种顶级的‘食材’,本身就是一种享受,钱,只是添头。”
“不过,这道‘大菜’,做法得由我来定。”他怪笑着,指了指院子里那些蠕动的大坛子。
王安的眼皮跳了一下,对这番令人作呕的言论不置可否。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和一根细长的竹管,丢了过去。
“这是迎仙楼的图纸,还有他身边人的画像。目标只有一个,冠军侯的人头。”
王安的声音愈发冰冷:“至于那个女人,留一口气,公子要亲自‘审问’。其他人你自己掂量着办,干净点,别留下任何指向王家的手尾。”
人厨子一把接住,展开图纸,目光在安月瑶的画像上停留了一瞬,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
“放心,我‘人厨子’出手,送上门的食材,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他将图纸收好,掂了掂手里的剔骨尖刀,刀锋在月光下划过一道诡异的红芒。
“告诉王公子,天亮之前,备好酒菜。”
“等着品尝……这道侯爷大餐!”
王安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这院中的污秽之气侵染。
在他身后,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
……
迎仙楼,天字号上房。
被踹碎的房门,已经被百晓生派人换上了一扇新的,只是那崭新的门板,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百晓生早已告退,临走前,他看沈天君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担忧,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侯爷万事小心,王家在金陵城的手段,向来不问黑白。”
安月瑶为沈天君续上第三杯茶,滚水冲入杯中,茶叶翻滚,这一次,她没有再说什么担忧的话。
清丽的脸庞上,是一种决然的平静。
既然公子要拔树,那她便陪着公子,看这棵数百年的大树,如何轰然倒塌。
风暴来临前,总是格外宁静。
静得能听见窗外秦淮河上,画舫传来的隐约丝竹之声。
袁天罡魁梧的身躯如一尊铁塔,站在窗边,浑浊的老眼凝视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一动不动。
“老袁。”
沈天君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的手指,在桌上那幅金陵城的舆图上,轻轻敲了敲。
“你说,鱼儿等不及了,会从哪个方向咬钩?”
袁天罡没有回头,声音苍老而沉稳:“杀人的路,自然是没人走的路。”
他的目光,从楼下繁华的长街,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对面酒楼那漆黑的飞檐之上。
那里,一片寂静,连平日里最喜欢在瓦片上追逐的野猫,今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天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他们连等到天亮都等不及了。”
安月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就在这时!
“喵——”
一声凄厉至极的猫叫,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从对面的屋顶上传来,又戛然而止!
仿佛一道无声的命令。
整个迎仙楼周围的夜,瞬间“死”了。
方才还隐约可闻的丝竹声、喧哗声,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死寂,和一种黏稠如实质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
“噗!”
“噗!噗!”
几声极其轻微的闷响,是利器刺破窗纸的声音。
数道乌黑的影子,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在了窗外的墙壁上,手中细长的竹管,对准了房间之内。
一股无色无味的淡淡青烟,顺着竹管,被缓缓吹入房中。
烟气混入袅袅的檀香,肉眼几乎无法分辨。
安月瑶正要提醒,却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景物开始旋转,浑身内力竟有刹那的凝滞!
“不好……有毒!”她银牙一咬舌尖,剧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但身体已有些绵软,手中长剑的剑柄都有些握不住。
“雕虫小技。”
袁天罡冷哼一声,根本没见他如何动作,一股无形的罡气便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
整个房间的窗户,连同窗框,被这股雄浑的罡气瞬间震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