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侍郎!
如果说刚才的私盐是商道上的秘密,那京中的叔父,就是他王家在官场上的命脉!王腾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安月瑶仿佛没有看到他骤变的脸色,自顾自地轻叹一声:“只是,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不比江南。我听说,近来都察院的御史们很是清闲,正到处寻人喝茶呢。尤其喜欢查问一些,有关官员私下收受‘地方土仪’的案子。那些名贵的珊瑚玉雕,东海的珍珠屏风……若是因此引起什么误会,影响了王侍郎的前程,那可就太可惜了。”
珊瑚玉雕!珍珠屏风!
王腾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他只觉得呼吸一窒,双腿一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险些撞翻身后的桌椅!
这……这正是他上个月才托人送去京城,孝敬叔父的寿礼!此事,天知地知,他知,叔父的亲信知,再无第四人!
这个女人,不仅知道他的生意,更知道他家中最隐秘的官场脉络!
她不是在提醒,她是在警告!是在威胁!
她手中握着的,是一把足以让他王家伤筋动骨,甚至让他那位侍郎叔父丢官罢爵的利刃!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再看向安月瑶,那张带笑的娇颜,此刻在他眼中,比地狱的恶鬼还要可怕。再看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手指在扶手上轻敲的沈天君,他终于明白,那不是莽夫,那是一座火山,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沉默的火山!而自己,就是那个在火山口疯狂挑衅的蠢货!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整个迎仙楼,鸦雀无声。
如果说刚才众人只是看热闹,那么现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位不可一世的王家公子,是如何在三言两语之间,被人彻底捏住了命门!
王腾的嘴唇哆嗦着,他想放几句狠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安月瑶深深一揖,腰弯成了九十度。
“是……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还望……还望小姐和这位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将在下当个屁,给放了吧!”
说完,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在那个碍事的跟班身上,怒吼道:“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滚!”
他甚至顾不上去扶那个已经吓傻的张员外,带着他的一众手下,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冲出了迎仙楼,仿佛身后有猛虎在追赶。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那只装满了酒的靴子,还孤零零地立在桌上,散发着滑稽而屈辱的气息。
直到王腾的身影彻底消失,大堂内才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
“我的天……王腾就这么跑了?跟丧家之犬一样!”
“那个女人是谁?太可怕了!杀人不见血啊!”
“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啊!琅琊王氏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楼梯口,安月瑶对着沈天君,微微侧身,眼波流转,带着一丝询问。
沈天君指尖的敲击声停下,终于动了。
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上楼。”
安月瑶心中一暖,唇角微扬,跟在他身后,向楼上走去。
剑已入鞘,锋芒尽敛。
两人一前一后,在店小二和袁天罡等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早已备好的天字号上房。
房门关上,隔绝了楼下所有的喧嚣。
安月瑶为沈天君沏上一杯热茶,轻声问道:“公子,月瑶是否多事了?”
沈天君接过茶杯,目光落在窗外江南的繁华景象上,声音平淡无波:“刚刚好。想不到公主的功课做的这么足,对我大炎真是了如指掌。”
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