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城,议事大厅。
北境的寒风如同一头不知疲倦的凶兽,卷着碎雪狠狠撞在窗棂上,发出凄厉的呜咽。厅内,数盆赤红的炭火烧得正旺,跳动的火焰将墙壁上的刀枪剑戟映照得寒光闪烁,却丝毫驱不散空气中那股仿佛能将人冻结的肃杀之气。
巨大的沙盘舆图前,沈天君负手而立,玄色蟒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目光深邃如渊,静静地凝视着代表蛮族大营和乌索城的两个点,周身散发着渊渟岳峙的沉凝气度。
他身侧,诸葛亮一袭素色长衫,手持羽扇,在这冰天雪地里,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从容。他的眼神在沙盘上缓缓移动,仿佛已经洞穿了千里之外的血火与杀机。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一股凌厉的寒风猛地推开。耿忠一身戎甲,甲叶上还带着未化的雪霜,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激动与困惑交织的复杂神色。
“侯爷!军师!”耿忠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刚刚探子来报,乌索城……有动静了!”
沈天君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耿忠身上,面色平静无波。
诸葛亮羽扇轻摇,不急不缓地问道:“领兵者何人?兵马几何?”
“领头之人,正是叛将徐太!”耿忠沉声回答,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切齿痛恨,“不过……他带的人马并不多,约莫只有四五千人的样子,正朝着我们榆林城的方向而来。”
“四五千?”沈天君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他伸出手,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据报,徐太兵变后,收拢降兵,乌索城中至少有一万五千之众。呼延灼新败,正是急需兵力之时,他只派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力前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精准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末将也想不明白,徐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耿忠被侯爷一点,也想不通了,他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猜测道,“莫非是怕了我们,不敢尽起全城之兵,只派些人马过来应付差事?”
诸葛亮闻言,嘴角噙着一抹莫测的笑意,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耿忠,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耿将军,以你之见,徐太此人如何,当初为何要献城投降?”
耿忠一愣,随即不假思索地啐了一口:“那还用说?贪生怕死,没有脊梁骨的孬种!”
“说得好。”诸葛亮点点头,羽扇在掌心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在得知呼延灼二十万大军都在咱们榆林城下吃了天大的亏,几乎全军覆没之后,他心里会作何感想?”
“肯定吓得屁滚尿流!”耿忠摸索着下巴说道。
“不错。”诸葛亮继续引导,“可呼延灼毕竟是他的新主子,主子有难,他若是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所以,他派五千人马过来,既不算尽心竭力,面子上也算过得去。这很符合他那套明哲保身的行事准则。”
耿忠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军师分析得丝丝入扣。
可就在这时,诸葛亮话锋一转,眼中精光一闪,亮得骇人。
“但这里面,有一个最大的疑点,也是最不合常理的地方。”
“一个如此贪生怕死,连出兵支援都要打折扣的人,为何要亲自领兵前来?”
“他大可以派一名心腹副将过来,自己安安稳稳地待在乌索城里,坐镇后方,岂不是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