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入了每个人心头。前路漫漫,危机四伏,后退无门,停留更是坐以待毙。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哀悼,去犹豫,甚至没有太多时间疗伤。
林风深吸一口带着淡淡乳白光晕、却依旧难掩沼泽腥腐的空气,强行压下脏腑的剧痛,率先站直了身体。他目光扫过疲惫不堪的同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走!”
一个字,重若千钧。
赵莽低吼一声,用未完全断裂的右臂猛地一拍地面,借力站起,左臂不自然地耷拉着,脸上横肉抽搐,却咧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娘的,三千里而已,爬也爬过去!”
柳依依默默将玉笛握紧,看了一眼躺在石台上依旧昏迷的启,又看向墨羽。墨羽微微颔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启托起,使其悬浮在自己身侧尺许位置,无需触碰,便如同被无形之力承托。
“跟紧。”墨羽言简意赅,一步踏出了那乳白光晕笼罩的“安全区”。
刹那间,令人窒息的瘴气与无处不在的湿冷恶意再次将众人包裹。腐臭的气息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试图侵蚀肺腑;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随时可能将人吞噬的粘稠淤泥;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变得清晰,那些潜藏在瘴气与泥沼下的恶意目光,再次聚焦而来。
墨羽走在最前,他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精准地避开那些看似坚实、实则暗藏陷阱的泥潭。他周身弥漫着一层极淡的灰色光晕,并非用于防御,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不断“归元”着前方最浓郁、最具侵蚀性的毒瘴与污秽能量,为后面的人开辟出一条相对“干净”些的路径。
林风紧随其后,剑心通明,神识如同绷紧的弦,竭力感知着左右和后方可能出现的危险。他手中紧握长剑,虽真元难继,但剑意未失,任何敢于扑上来的小型沼泽生物,都会迎来他迅捷而精准的刺击。
赵莽走在最后,他成了队伍的断后者。双臂重伤,让他失去了最强的攻击手段,但他那千锤百炼的体魄依旧是可靠的屏障。他瞪大铜铃般的双眼,如同警惕的凶兽,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偶尔有从泥沼中突然射出的毒涎,或是从瘴气中扑出的飞行毒虫,都被他或以残存的拳风震散,或干脆以身体硬抗下来,留下“嗤嗤”的腐蚀声响和一道道新增的黑痕。
柳依依位于队伍中间,她的笛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攻击或防御,而是化作一种奇异的“安抚”与“驱散”之律。笛音悠扬空灵,如同清泉流淌,所过之处,那些躁动不安的低阶沼泽生物,眼中猩红的光芒会稍稍黯淡,攻击欲望明显降低,甚至有些会迟疑地退入瘴气深处。她在尝试与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残存的、微弱的生灵本能沟通,为队伍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腐渊沼界的凶险,远超想象。
行出不过百里,前方的泥沼骤然变得开阔,水汽弥漫,形成一片望不到边的腐毒水泽。墨羽停下了脚步,眉头微蹙。水泽上空弥漫着五彩斑斓的毒雾,仅仅是靠近,就让人头晕目眩,真元运转更加滞涩。水泽之下,更是潜藏着无数令人心悸的气息,其中几道,赫然达到了元婴初期的层次!
“绕不开。”墨羽感知片刻,得出结论。这片水泽是必经之路,两侧是更加危险、空间不稳的破碎地带。
“那就杀过去!”赵莽瓮声瓮气,眼中凶光毕露。
“不可硬闯。”林风摇头,脸色凝重,“我等状态,对付一两头元婴初期尚可,若被缠住,引来更多,必死无疑。”
柳依依看着那斑斓毒雾,忽然道:“我的笛音……或许可以暂时迷惑水中生灵的感知,但需要时间,且不能受到剧烈干扰。”
墨羽看了一眼悬浮在身边昏迷的启,又看了看状态糟糕的三人,沉吟一瞬,道:“可。林风、赵莽,你二人护住柳依依,全力助她。我来开路。”
方案既定,立刻执行。
柳依依盘膝坐在一块稍干的硬地上,玉笛横于唇边,双眸紧闭,全部心神沉入音律之中。这一次,笛音变得极其微弱,近乎无声,却以一种奇特的频率,如同水波般,温柔而又坚定地向着腐毒水泽深处扩散而去。
林风和赵莽一左一右护在她身旁,精神高度集中,警惕着任何可能从陆地或空中袭来的威胁。
墨羽则向前一步,直面那斑斓毒雾与深不见底的水泽。他并未施展大威力神通,而是再次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按。
“归元·辟易。”
无声无息间,那浓郁得化不开的五彩毒雾,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从中分开,向两侧翻涌退避,硬生生在众人面前,开辟出了一条宽约三丈、直通水泽对岸的“干净”通道!通道内的毒雾被彻底“归元”为虚无,连下方墨绿色的毒水,也变得清澈了许多,虽然依旧散发恶臭,但侵蚀性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