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第二十一章 矿洞余波牵旧怨,黑石城深藏诡影

林凡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草药混着尘土的味道。

头顶是漏着微光的茅草顶,身下垫着干草,粗糙却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他动了动手指,右臂传来一阵麻痹的刺痛,低头看去,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过,缠着厚厚的布条,隐约能看到渗出的深色药渍。

“师兄,你醒了?”

林婉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像是哭了很久。林凡转过头,看到少女正蹲在草堆旁,手里端着个豁口的陶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汤,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眼角的红痕。

“这里是……”他的嗓子干得发疼,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是矿场附近的废弃窝棚。”林婉儿连忙放下药碗,扶着他慢慢坐起身,垫了块破布在他背后,“爆炸后矿洞塌了一半,我跟几个矿工大哥把你抬到这儿的。王虎……王虎跑了。”

提到王虎,她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指尖却在微微发抖。林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窝棚角落堆着几件沾满泥污的矿工服,几个面色憔悴的汉子正靠着墙根打盹,他们就是昨晚被解救的矿工,此刻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药。”林凡动了动下巴,示意她把药碗递过来。药汤刚碰到嘴唇就闻到一股极苦的味道,他皱了皱眉,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液滑过喉咙时,倒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那几个矿工大哥说,他们被王虎抓来矿场快半年了。”林婉儿蹲在他面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陶碗边缘,“王虎给他们灌蚀骨散,让他们没日没夜地挖矿,稍微慢一点就会被鞭子抽……有个姓李的大哥说,他儿子就是因为反抗,被王虎活活打死了。”

窝棚外传来风穿过木板缝隙的呜咽声,混着远处矿场方向隐约传来的挖掘声——应该是幸存的矿工在清理塌掉的矿洞,希望能找到其他被埋的同伴。林凡看着林婉儿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昨晚她掷出银针时的果断,原来看似柔弱的师妹,骨子里藏着这么硬的性子。

“王虎跑不远。”林凡的声音还很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丢了鬼手阁的货,还炸了矿洞,不管是鬼手阁还是官府,都不会放过他。”

“可黑石城的官差根本不管事。”一个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是那个姓李的矿工,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们,“上个月有矿工去报官,说王虎用禁药害人,结果被官差打了出来,还被王虎知道了,打得更狠……那官差头头,跟王虎称兄道弟的。”

林凡沉默了。他想起昨晚在矿石行看到的场景,那个腰间别着玉佩的官差,收了掌柜的银子后笑得满脸褶子,当时只当是寻常贪腐,现在想来,恐怕整个黑石城的官府早就被鬼手阁渗透了。

“那我们怎么办?”林婉儿抬起头,眼里的迷茫像层雾,“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王虎跑掉。”

林凡看向窝棚外。晨光已经漫过矮墙,把地上的碎石照得发亮,远处的黑石城城墙在薄雾里露出灰黑色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他摸了摸腰间——青锋剑不在了,想来是爆炸时弄丢了。但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剑柄的温度,提醒着他昨晚那些被蚀骨散控制的矿工,他们空洞的眼神里,分明藏着对自由的渴望。

“找‘影’。”林凡缓缓吐出两个字。

林婉儿愣住了:“影?可是爹说,‘影’的人从不轻易露面……”

“他们会来的。”林凡靠在草堆上,闭上眼回忆着父亲留下的手札。手札里提过,鬼手阁在各州都有据点,而与他们对抗的神秘组织“影”,就藏在市井之间,以各种身份潜伏着。手札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标记——三枚交叉的铜钱,旁边写着“黑石城,铁匠铺”。

“去城西的老铁匠铺。”林凡睁开眼,看向林婉儿,“找一个左手缺了根小指的老铁匠,跟他说‘青阳城的桂花落了’。”

林婉儿虽然满肚子疑问,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等等。”林凡叫住她,目光落在她沾着泥污的裙摆上,“换身衣服。”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破布,自嘲地笑了笑,“咱们现在这样子,太扎眼了。”

林婉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脸微微一红,转身从矿工大哥递来的包袱里翻出件还算干净的粗布裙换上。临走前,她把那柄短剑放在林凡手边:“师兄,你小心些,我很快回来。”

窝棚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风吹过木板的声音。姓李的矿工给林凡递来块干硬的窝头,叹着气说:“小哥,你是好人。但王虎背后有鬼手阁,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你何必趟这浑水?”

林凡咬了口窝头,粗粝的口感剌得喉咙生疼:“如果没人管,只会有更多人像你们一样受苦。”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窝棚外那道晨光上。光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明明微不足道,却拼尽全力在照亮黑暗的角落。就像父亲手札里写的:“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总有人要举着灯等它来。”

林婉儿找到城西老铁匠铺时,日头已经爬到头顶。铁匠铺藏在两条窄巷的夹角里,黑黢黢的门脸前挂着块生锈的铁牌,上面刻着“张记”两个字,被烟火熏得快要看不清了。铺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火星子从半开的门缝里溅出来,落在青石板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铁匠铺里弥漫着铁屑和煤烟的味道,一个赤裸着上身的老铁匠正抡着大锤砸向烧红的铁块,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脊背往下淌,在腰侧积成小小的水洼。

“老师傅,打把镰刀。”林婉儿按照林凡教的,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老铁匠没回头,瓮声瓮气地应了句:“等着。”

大锤落下的节奏丝毫没乱,火星子溅在他胳膊上,他眼皮都没眨一下。林婉儿站在原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各式农具,心里七上八下的——万一林凡记错了呢?万一这老铁匠根本不是“影”的人呢?

直到老铁匠把烧红的铁块扔进冷水里,发出“滋啦”的声响,他才转过身来。林婉儿这才看清,他左手果然缺了根小指,断口处结着厚厚的茧子,像是断了很多年。

“要什么样的镰刀?”老铁匠的声音像磨过的铁块,沙哑又坚硬。

林婉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压低声音说:“青阳城的桂花落了。”

老铁匠的动作猛地一顿,原本浑浊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精光。他没说话,只是转身从墙角拖出个破旧的木箱,从里面翻出块黑布,铺在落满铁屑的案子上,然后用烧红的铁钎在布上写字:“鬼手阁黑石城分舵在城东货栈,王虎可能在那里。”

林婉儿的心跳得飞快,刚想再问些什么,老铁匠已经把黑布收了起来,重新抡起大锤,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镰刀傍晚来取。”他头也不回地说。

林婉儿知道不能再多待,连忙应了声“好”,转身快步走出铁匠铺。阳光落在巷子里,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回到窝棚时,林凡正在跟矿工们说话。那些汉子听说王虎可能藏在城东货栈,都红了眼,纷纷说要跟着一起去报仇。林凡正劝他们冷静,看到林婉儿回来,眼睛亮了亮:“怎么样?”

“老铁匠说,王虎可能在城东货栈。”林婉儿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那铁匠铺里全是铁味,他写字的时候手都在抖,好像很怕被人发现。”

“‘影’的人都这样。”林凡笑了笑,“他们藏在暗处太久,早就习惯了小心翼翼。”他扶着墙慢慢站起身,姓李的矿工连忙过来扶他,“李大哥,你们先找地方安顿下来,等这事了了,我陪你们去官府报案,就算告不倒王虎,也得让他的恶行让更多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