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公(李景隆)前日又报,于外海驱散小股海寇,焚毁敌船数艘,扬我天朝国威。”朱允炆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腔调,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安,“然,伪明吴峻,窃据海岛,负隅顽抗,竟敢抗拒天兵,袭扰海疆,实乃十恶不赦!朕意已决,调集九边精锐十万,汇合重整之水师,由……由魏国公徐辉祖挂帅,再次东征,务必犁庭扫穴,彻底剿灭伪明!”
这道命令一出,殿内一片寂静。让一直以来对征讨新明持保留态度的徐辉祖挂帅?
徐辉祖本人出列,他身形挺拔,面容刚毅,眉宇间依稀有其祖父徐达的风采。他沉声道:“陛下,嵊泗之败,虽被遮掩,然军中岂无耳目?将士皆知伪明火器犀利,铁舰难伤。此时再调九边精锐,劳师远征,跨海攻坚,胜算几何?况且,‘禁海令’一下,东南沿海百姓生计顿失,怨声载道,若再强征粮饷,恐生内变。臣以为,当务之急,应整饬内政,巩固海防,徐图良策,而非再次浪战。”
“魏国公此言差矣!”齐泰立刻反驳,“伪明倚仗妖器,气焰嚣张,若不速灭,必成心腹大患!九边将士骁勇,岂是李景隆麾下水师可比?至于海禁,正为断绝伪明补给,乃釜底抽薪之策!些许小民怨言,何足挂齿?陛下圣心独断,正是要借此雷霆之势,一举定乾坤!”
黄子澄也附和道:“齐大人所言极是。徐国公莫非是顾念私谊,不忍对……先秦王遗脉下手?”这话语已是相当诛心,暗指徐辉祖因徐家与吴铭的旧情而消极避战。
徐辉祖脸色一沉,正要辩驳,朱允炆却已不耐烦地摆手:“朕意已决!徐爱卿,朕知你忠心体国,此事非你莫属!即刻准备,克日出征!”
看着龙椅上那个被身边谗臣蛊惑、一意孤行的年轻皇帝,徐辉祖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这一次东征,恐怕比上一次更加凶多吉少。但他身为臣子,皇命难违。
“臣……领旨。”徐辉祖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躬身退下。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
新明历,洪熙八年秋,九月。
大明第二次东征大军,在一种悲壮而茫然的气氛中,陆续集结于长江口及浙江沿海。主帅徐辉祖站在重新修复的旗舰(更换了船名)上,望着海面上数量依旧可观、但士气明显低落的水师舰船,以及那些从北方调来、不习水战的陆军官兵,眉头紧锁。
他深知,对面等待他的,是更加完善、严阵以待的新明防御体系,是那些喷吐着黑烟、发出雷霆怒吼的钢铁巨舰。这是一场几乎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战争。
与此同时,新明巡弋在外海的“海东青”侦察体系,早已将大明军队的动向实时传回。
启明城,枢密指挥中心。
“陛下,徐辉祖挂帅,大明二次东征大军已开始调动,主力似分南北两路,南路指向岱山、衢山,北路似有迂回舟山本岛北侧的意图。”林啸汇报着最新情报。
“徐辉祖……是个人才,可惜了。”吴峻轻叹一声,皇祖母徐妙锦的影像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眼神恢复锐利,“他比李景隆稳重,但改变不了大局。按预定方案应对即可。”
“是!”林啸信心十足,“海军已做好迎敌准备,定叫他有来无回!”
秋日的东海,天高云淡,但海面之下,却暗流汹涌。两支代表着不同时代、不同理念的力量,即将在这片古老的海洋上,再次展开决定命运的碰撞。
新明的钢铁壁垒已然铸就,而大明的怒海狂涛,又能掀起怎样的浪花?
答案,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