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锦衣卫缇骑、京营兵士,拿着由吴铭和郭英签署的逮捕令,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扑向一个个高门府邸、衙门军营!
哭喊声、呵斥声、打斗声在京城各个角落响起。许多人在睡梦中就被拖出被窝,套上枷锁。昔日权势熏天的毛骧党羽,顷刻间土崩瓦解!
毛骧被锁拿回京,投入诏狱最深处的死牢。这一次,看守他的不再是他的旧部,而是由皇帝亲自指派的大内侍卫和郭英麾下最忠诚的缇骑,层层环绕,水泄不通。这位曾经权倾朝野、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已成阶下之囚,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针对其党羽的清洗,在吴铭和郭英的雷厉风行之下,以极高的效率推进着。依据那本要命的日志和之前查获的种种罪证,一张巨大的关系网被连根拔起。南镇抚司被彻底清洗,数十名核心骨干被革职下狱;朝中与之勾结的官员、军中将领、乃至地方上的豪强,只要证据确凿,皆被迅速抓捕,家产抄没。
京城之内,一时间缇骑四出,牢狱为满。往日里与毛骧过从甚密的官员无不心惊胆战,关门闭户,唯恐祸及自身。这场由皇帝默许、吴铭执刀的政治风暴,其酷烈程度,甚至超过了当年的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因为它更加精准,更加高效,直指核心。
然而,与以往大案往往牵连甚广、弄得人心惶惶不同,此次清算,在吴铭的刻意控制和皇帝的默许下,范围被严格限定在日志名单和已掌握的铁证之内,并未肆意扩大化。吴铭深知,皇帝要的是清除毒瘤,稳定朝局,而不是制造新的动荡。对于那些只是与毛骧有寻常往来、并无实质罪证的官员,他并未触动。
这种“精准打击”的策略,虽然依旧血腥,却有效地避免了朝堂的全面瘫痪和人人自危,反而让许多原本提心吊胆的官员稍稍松了口气,甚至对吴铭产生了一丝复杂的感激之情。
数日后,毛骧谋逆案的主审判决,毫无悬念。皇帝朱笔亲批:毛骧罪大恶极,凌迟处死,夷三族!其核心党羽数十人,皆判斩立决,家产充公!其余从犯,依律严惩!
判决明发天下,举世震惊。人们这才知道,那位看似圣眷正隆的锦衣卫头子,竟然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
菜市口的刑场上,毛骧及其党羽的人头滚滚落地,鲜血染红了地面。曾经不可一世的特务头子,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令人唏嘘,更令人警醒。
随着案犯的伏法,这场席卷京城的风暴,终于渐渐平息。
朝堂之上,经历了一番洗牌,氛围为之一肃。毛骧及其党羽的倒台,空出了大量的职位,尤其是锦衣卫系统,几乎为之一空。
这一日大朝会,议题便是论功行赏,以及…新的锦衣卫指挥使人选。
对于吴铭的封赏,再次引起了小小的争议。毕竟他此次立功太大,但手段也过于酷烈。最终,朱元璋一锤定音:加封吴铭为太子少保(从一品荣誉衔),仍皇帝特旨,协理京畿刑名监察事。赏赐金银帛缎无数。
这份封赏,重荣誉而稍抑实权(都察院二把手权力虽大,但比起之前钦差加协理锦衣卫的滔天权势,实际上是有所收敛),再次体现了皇帝高超的平衡术。既酬其大功,又避免其权势过度膨胀,引来新的嫉妒和攻讦。
吴铭坦然接受,出列谢恩。他深知,经此一役,他已真正踏入大明王朝的权力核心,但也站到了更危险的位置。
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锦衣卫指挥使任命。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猜测着皇帝会选择谁来接手这个令人畏惧又垂涎的位置。是资历最老的郭英?还是其他勋贵子弟?亦或是从外部空降?
然而,朱元璋的决定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没有选择郭英(或许因其与蒋瓛关系过密,且年事已高),也没有选择任何一位勋贵或大将,而是提拔了一位名不见经传、却在此次清查毛骧案中表现出极高效率和忠诚度的原北镇抚司镇抚使——一位名叫纪纲的年轻军官!
此人在郭英麾下,做事果决,心思缜密,且在清洗过程中,展现出毫不留情的一面,深得皇帝欣赏。
“纪纲,”朱元璋的声音在金殿上回荡,“即日起,授锦衣卫指挥使衔,给咱把锦衣卫好好整顿起来!要让它成为咱手中真正的快刀,而不是噬主的恶犬!明白吗?”
纪纲出列,年仅三十许的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臣纪纲,领旨谢恩!必恪尽职守,重整锦衣卫,唯陛下马首是瞻,绝不负陛下信重!”
满朝文武看着这个突然蹿升的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谁都知道,这又是一把被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更年轻、更冷酷的刀。
吴铭看着纪纲,心中也是微微凛然。他与此人打过交道,知其能力出众,但也心狠手辣,野心不小。皇帝的用人,果然永远出人意料。
退朝之后,吴铭回到都察院新的值房(右都御史的办公场所更为宽敞)。望着窗外逐渐恢复秩序的京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持续数月的精神紧绷,此刻终于可以稍稍放松。毛骧案了结,江南案的后续也基本处理完毕,他似乎可以喘口气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下午,他正在批阅公文,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竟亲自前来拜访。
“下官纪纲,见过吴都宪。”纪纲的态度很是恭敬,甚至带着几分晚辈对前辈的谦逊,“下官初掌卫事,诸多不明,特来向都宪请教。日后公务,还望都宪多多指点。”
吴铭看着这位新贵的指挥使,心中暗叹此人果然不简单,刚刚上位就知道来拜码头(至少表面功夫做足)。他笑了笑,客气道:“纪指挥使客气了。锦衣卫乃天子亲军,独立办案,都察院唯有监察之责,何来指点之说。纪指挥使年轻有为,陛下慧眼识珠,必能将锦衣卫打理得井井有条。”
两人一番毫无营养的官场客套后,纪纲话锋一转,看似无意地提道:“听闻都宪在查抄毛骧私宅时,曾起获一些…私人信函笔记?其中或有涉及朝中其他大臣之隐私…不知这些证物,现今存放于何处?下官也好据此,清理卫内部余毒…”
吴铭心中猛地一警!纪纲这话,看似询问证物去向,实则在试探那些可能涉及其他官员(甚至包括他的潜在政敌)的“黑材料”的下落!他想接手毛骧留下的那张黑色人脉网?
吴铭面色不变,淡然道:“所有证物,均已严格登记造册,封存于都察院证物库中。其中涉及谋逆重案部分,已呈送御前。其余琐碎之物,无关案情者,依律不得外传。纪指挥使若需调阅与案情相关部分,可按程序行文都察院,本院自当配合。”
他滴水不漏地将话题挡了回去,既强调了程序,也暗示了皇帝的存在,更点明了“无关案情不得外传”的原则。
纪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便笑道:“都宪办事严谨,下官佩服。既如此,下官便按程序办理。告辞。”
送走纪纲,吴铭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看来,这把新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未来的朝堂,恐怕依旧不会平静。
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正准备下衙回府,好好休息一下,一份来自东宫的请柬,却送到了他的案头。
当过皇帝如今又回到太子位置上的朱标,邀请他明日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