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府(皇帝赏赐的宅邸,比之前宽敞了不少),刚进门,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妻子徐妙锦笑着迎了上来,自然地替他解下官帽。
“回来了?今日第一日上任,感觉如何?”她眉眼弯弯,带着几分调侃,“咱们的左副都御史大人,可曾烧起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吴铭很没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火还没烧,差点被口水淹死。光应付来拍马…来道贺的同僚就累得够呛。这帮人,心思比辽东的鞑子还难猜。”
徐妙锦掩嘴轻笑:“夫君如今是朝廷重臣,自然万众瞩目。父亲下朝回来时还说了,让你稳着点,别毛毛躁躁。” 她学着徐达的语气,惟妙惟肖。
吴铭也笑了:“岳父大人那是怕我给他惹祸。” 他拉着徐妙锦的手,正色道:“不过妙锦,陛下此番超擢,用意深远。辽东案牵扯出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陛下让我坐这个位置,是要我继续深挖,尤其是…江南那边。”
徐妙锦收敛了笑容,聪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父亲也隐有预感。江南粮税、漕运、吏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夫君欲从何处入手?”
吴铭沉吟片刻,指了指桌上他带回来的一摞卷宗:“我看了近期的弹劾奏疏,多是些鸡毛蒜皮,或是互相攻讦。真正涉及钱粮、吏治核心的大案,要么语焉不详,要么石沉大海。我想,先从都察院内部梳理开始。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与外界牵扯过深,得心里有数。其次,江南年年说粮税丰盈,但国库似乎并未充盈多少,这中间的损耗,值得查一查。”
徐妙锦认真听着,点了点头:“夫君思虑周全。内部不清,则政令不通。粮税之事,或可从漕粮入库、仓储损耗的账目查起,这些账目繁多琐碎,不易伪造周全,容易找到破绽。我…或许可以请母亲帮忙,她娘家有些旧识,或许能提供些江南官场的私下消息。”
吴铭眼睛一亮,握住她的手:“妙锦,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他没想到徐妙锦不仅能理解他的谋划,还能提出如此具体且有效的建议,甚至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资源。这份聪慧和魄力,远超寻常闺阁女子。
徐妙锦脸颊微红,嗔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既嫁了你,自然要为你分忧。只是此事千难万险,夫君定要谨慎再谨慎。”
“放心,”吴铭目光坚定,“你夫君我别的不行,就是擅长在刀尖上跳舞,顺便…喷那些不长眼的。”
是夜,左副都御史书房的灯光亮了很久。吴铭仔细翻阅着卷宗,徐妙锦则在一旁默默研墨,偶尔提出一两点见解。
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注定将烧得猛烈而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