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心中明了,这三司官员,或因不愿得罪军方和藩王,或因自身派系考量,或因单纯求稳,已然形成了某种默契,试图将案件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他若强行对抗,恐将陷入孤立。但若就此妥协,之前所有的冒险和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真相将被再次掩埋。
“诸位大人老成谋国,思虑周详,下官佩服。”吴铭先顺势捧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只是,下官担心,涉案人员关系盘根错节,消息灵通。若只是文书问询,恐其早有准备,串供、毁证,反而打草惊蛇,错失良机。且资敌线索稍纵即逝,若不能尽快厘清渠道,恐遗祸无穷。下官恳请,至少在追捕逃犯和核查资敌渠道上,能给予下官一定的机动之权,准许下官在必要时,可采取紧急措施!”
他退了一步,不再强求全面强硬调查,但紧紧抓住“追逃”和“资敌”这两个最要害、也最难被反驳的点,要求保留主动出击的权力。
三位主官再次交换眼神,低声商议片刻。
最终,李侍郎开口道:“既然如此,追缉逃犯一事,便由吴御史主导,按察使司和地方府县全力配合,一有线索,可便宜行事,但需及时通报。至于资敌渠道调查,需格外谨慎,任何行动,需提前知会我等,获准后方可进行。其余涉案人员问询,则按既定方案,由三司联合进行。”
这是一个妥协的结果。吴铭得到了部分行动自由,但核心的调查方向仍被三司牢牢把控。
“下官遵命!”吴铭拱手应下。他知道,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局面。至少,他还能在外面继续“搞事情”。
离开钦差行辕,吴铭脸色平静,心中却波澜起伏。三司的态度,让他更加确信此案背后的阻力之大。真正的较量,现在才真正开始。
而就在吴铭离开后,花厅的屏风后,转出一人,竟是燕王府长史葛诚。他对着三位主官深深一揖,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多谢三位大人主持公道,稳住大局。王爷深感盛情,些许北平土仪,已送至各位大人下处,万望笑纳。”
李侍郎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葛长史客气了。本王公办案,自有法度。只是此案牵涉王府,王爷还需多加约束下人,配合问询,以免落人口实。”
“是是是,一定一定!”葛诚连连点头,躬身退下。
花厅内,三位主官沉默片刻。
张少卿叹了口气:“这北平的水,果然深得很啊。”
钱御史淡淡道:“我等奉旨办案,依律而行即可。至于其他,非我等所能左右。”
李侍郎目光深邃,望向窗外:“且看那位吴御史,还能搅出多大的浪吧。但愿……他能懂得适可而止。”
暗室之内,密语频频。而光明之下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吴铭手握铁证,却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