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深沉:“孙百川招供中,提及克扣粮秣可能运往塞外,此事若属实,便是通敌叛国之罪!葛长史,王府可知晓这方面线索?那王登潜逃,又会逃往何处?是否……会北窜塞外?”
他紧紧抓住“资敌”这个最致命的关键点,再次施压。
葛诚的额头微微见汗,连忙道:“此事王爷亦极为震惊和关注!已严令王府护卫配合各方追缉,绝不让此獠逃往塞外!一有消息,定第一时间通报大人!王爷断言,此乃刘俊、王登等小人贪图巨利之恶行,王府乃至朝廷绝无通敌之意!望大人明察!”
他再次坚决地将行为定性为个人贪腐,撇清通敌的嫌疑。
吴铭知道,今晚从葛诚这里,恐怕再也问不出更多实质性的东西了。燕王府的准备很充分,态度也摆得极低,让他一时找不到继续发难的理由。
“既如此,本官便期待王府的好消息了。”吴铭端起茶杯,这是送客的意思,“望王府能尽快将王登缉拿归案,也好早日水落石出,还王爷一个清白。”
“定然!定然!”葛诚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辞,“在下这便回去向王爷复命,加紧追缉!告辞!”
送走葛诚,签押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王伯走进来,低声道:“伯爷,他们这是要把事情摁死在刘俊、王登这几个替死鬼身上啊。”
“哼,意料之中。”吴铭冷哼一声,“弃车保帅,断尾求生,常见的危机公关手段罢了。不过,他们越是这样,越是证明心里有鬼,尤其是‘资敌’之事,恐怕绝非空穴来风。”
他走到窗边,看着葛诚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目光幽深:“现在就看,是他们的手快,能及时灭掉所有线索和人证;还是我们的奏章快,能引来朝廷的雷霆了。”
“那咱们现在……”
“等。”吴铭吐出两个字,“严密看守孙百川,确保他活着。加大力度,暗中追查刘俊、赵四的下落,尤其是他们与塞外可能的联系渠道。同时……”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把我们今晚和葛诚的谈话‘不经意’地透露给按察使司的人,尤其是燕王府承认失察、王登潜逃以及坚决否认通敌的部分。”
王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伯爷是要把水搅浑,让按察使司,乃至即将可能来的朝廷钦差,都知道燕王府这番‘表态’?”
“不错。”吴铭点头,“话是他们自己说的,态度是他们自己摆的。将来若查出更多与他们有关的东西,他们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现在把调子唱得越高,将来摔得就越狠!”
这既是自保,也是反击。燕王府想用高姿态蒙混过关,他就帮他们把这份“高姿态”宣扬出去,架到火上烤!
夜色更深,北平城的暗流在吴铭有意的搅动下,似乎变得更加汹涌难测。
这场博弈,远未结束。真正的较量,或许要等到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奏章,抵达南京皇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