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东拿起拨款单,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递给王磊:“把这份单据的信息录入系统,重点核查周志强公司的后续资金流向,看看有没有转到陈卫国或其亲属名下的账户,尤其是他儿子的账户。”
“明白。”王磊立刻在电脑上操作起来,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李泽岚看着三人忙碌的身影,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心:“张主任,陈卫国在阳山经营了快十年,市里和省厅都有不少熟人,这次我们把证据交给你们,会不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而且他最近让审计局查饮水工程,明显是想栽赃我和赵天成,估计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要是他狗急跳墙,销毁证据或者威胁老周他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考虑到了。”张向东放下手里的笔,语气坚定,“我们这次来阳山,没有通知市纪委和阳山县委任何一个人,就是为了绝对保密。王磊已经联系了银行,冻结了王浩和陈斌公司的所有账户,防止资金转移;李楠也安排了人,明天一早会把老周接到省里的安全屋,避免他被陈卫国威胁。至于陈卫国的关系网,省纪委领导已经打过招呼,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干预这个案子,谁敢通风报信,我们就一起查,绝不姑息!”
听到这里,李泽岚彻底放下心来。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张向东:“这是张劲松书记整理的陈卫国的关系网名单,上面包括他在市里的靠山——主要是原市委副书记王建军,还有县里的亲信,比如审计局局长周建明、县委办秘书小孙,以及涉嫌利益输送的企业老板,每个人的联系方式、关联事件都标注得很清楚,或许能帮你们更快找到突破口。”
张向东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李县长,您和张书记、赵局长的配合非常关键,这些证据和信息,为我们的调查节省了大量时间。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像往常一样工作,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更不要跟无关的人提这件事,避免引起陈卫国的怀疑。我们会先从外围调查,比如核实王浩、陈斌的账户流水,询问老周、刘敏这些证人,等证据链完整了,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我明白。”李泽岚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后续如果需要补充证据,或者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随时联系我。这个手机号我24小时开机。”
张向东也站起身,送李泽岚到包厢门口:“李县长,路上注意安全。回去的时候尽量绕绕路,确认没有尾巴再回县政府。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跟我们联系。”
“好。”李泽岚点点头,转身顺着走廊往前院走。路过柜台时,老刘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没说话。李泽岚推开门走出茶馆,夜色更浓了,街道上的行人更少了,只有几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他没走原路,而是绕了一条更远的路回县政府,一路上还是时不时回头看,直到看到县政府大楼的灯光出现在视野里,才彻底放松下来。
回到办公室,李泽岚立刻给张劲松打了电话,把与省纪委见面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的张劲松明显松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太好了,有省纪委的人坐镇,陈卫国这次跑不了了!我这就联系赵天成,让他把手里剩下的证据——比如陈卫国让他违规拨款的短信记录,都整理好,随时准备补充。另外,我再跟沈浩交代一下,让他继续拖着审计报告,别让周建明拿到‘违规’的依据,免得陈卫国用这个做文章。”
“嗯,一定要叮嘱赵天成和沈浩,最近别单独跟陈卫国见面,也别在电话里提任何敏感话题,陈卫国很可能会监听电话。”李泽岚叮嘱道,“还有老周那边,让他明天配合省纪委的人转移,别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包括他家里人,等安全了再联系。”
“放心,这些我都记着。”张劲松的声音顿了顿,“对了,李县长,你今天晚上出去,没被人盯上吧?小孙那家伙最近到处晃悠,说不定就在盯着你和赵天成。”
“应该没有。”李泽岚回想起巷子里的场景,“我绕了路,也避开了小孙的车,应该没被发现。以后出去见面,我们尽量选在白天,人多眼杂,反而不容易被注意。”
挂了电话,李泽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县政府大楼的屋顶上,清冷而明亮。他想起半年前刚到阳山时,陈卫国还笑着给他接风,说要“齐心协力,把阳山的民生工作做好”,现在想来,那些话不过是精心包装的谎言。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阻力,他都要坚持到底,不仅要把陈卫国绳之以法,还要把饮水工程、财政改革这些民生工作做好,不辜负阳山老百姓的期待。
而此时的陈卫国家里,气氛却异常凝重。陈卫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小孙发来的短信:“李泽岚七点十分从县政府出发,步行前往老城区,半小时后进入清风茶馆,目前未出。”他把手机扔在茶几上,拿起一支烟点燃,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阴鸷——李泽岚这个时间去清风茶馆,绝不是喝茶那么简单。清风茶馆的老板老刘是张劲松的老部下,他们俩在茶馆见面,肯定没好事。
“难道是在密谋怎么对付我?”陈卫国心里嘀咕着,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想起下午给王建军打电话,对方却只是敷衍了几句,说“最近在忙换届的事,没精力管阳山的小事”;给省厅的熟人打电话,更是直接没人接,只回了条短信说“不方便通话”。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蔓延,他总觉得,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他收紧,而他却不知道这张网是谁织的,什么时候会收网。
“不行,得先把证据藏起来。”陈卫国走到书房,打开墙角的保险柜,里面放着他这些年收的现金、银行卡,还有一些“人情往来”的凭证。他把这些东西塞进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刚要出门,手机突然响了,是周建明打来的:“陈书记,沈浩还是不肯出审计报告,说‘资金流水有疑点,需要重新核对’,我催了好几次,他都推脱,您看怎么办?要不要我直接下命令,让他必须明天出报告?”
“命令?你下的命令他会听吗?”陈卫国对着电话吼道,语气里满是怒火,“沈浩就是张劲松的人,故意跟我作对!你别逼他太急,免得他狗急跳墙,把事情捅出去!先拖着,等我弄清楚李泽岚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再收拾他!”
挂了电话,陈卫国把塑料袋扔在沙发上,瘫坐在椅子上,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