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寒意浸着凉气,县政府大楼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办公室门开合时传来的轻响。李泽岚坐在办公桌后,指尖摩挲着一份《乡村道路修缮进度表》,表格上“已完工”的红戳刺眼,可上周他在江英镇调研时,亲眼看到那条坑洼的村道依旧颠簸,农户们拉着山货的三轮车陷在泥里,半天挪不动一步。
“陈浩,去把交通局的刘志刚叫来。”李泽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十分钟后,交通局局长刘志刚推门而入,手里把玩着保温杯,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李县长,您找我?”
“刘局长,这进度表上写着江英镇的村道已经修好了,可我上周去看,还是老样子。”李泽岚把表格推到他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刘志刚拿起表格扫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哦,那是施工队的小问题,收尾工作没做好,我已经让他们尽快整改了。”
“尽快是多久?”李泽岚追问,“农户们等着把山货运下山卖钱,这条路堵一天,他们就少赚一天。”
刘志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依旧不以为然:“李县长,您年轻,可能不太懂工程上的事。修路不是搭积木,得看天气、看材料,哪能说完工就完工?再说,县财政给的钱就那么多,我们也得省着花。”
李泽岚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知道刘志刚是县委书记陈卫国的老部下,从乡镇书记一路提拔上来,在阳山根基深厚,根本没把他这个“代县长”放在眼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讨论农村危房改造,住建局局长赵军也是阳奉阴违,表面答应优先改造低保户的房子,暗地里却把指标给了关系户,若不是他暗访时发现,那些老人还得在漏雨的危房里过冬。
“资金的事我已经跟财政局确认过,专款专用,不会差一分钱。”李泽岚的语气依旧平静,“我希望你能在一周内把江英镇的村道修好,给农户们一个交代。”
刘志刚撇了撇嘴,敷衍道:“行,我回去催催施工队。”说完,他转身就走,连句道别都没有。
看着刘志刚的背影,李泽岚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闷得发慌。他用力捶了捶桌子,却又很快停下——作为代县长,他没有最终决策权,资历浅、年纪轻,那些老资格的局长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借着陈卫国的名义阳奉阴违,他就算再生气,也只能隐忍。
“李县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陈浩端着一杯热茶进来,“刘志刚一直这样,仗着跟书记关系好,谁的账都不买。之前王县长在任时,也对他没办法。”
“我不是气他不给我面子,是气他耽误老百姓的事。”李泽岚喝了口茶,压下翻涌的情绪,“农户们盼这条路盼了多久,他却只想着耍小聪明,敷衍了事。”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县农业农村局局长孙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特色农业扶持资金申请报告》:“李县长,这是各乡镇申请的扶持资金,您签个字吧。”
李泽岚接过报告,越看越不对劲——七拱镇的阳山鸡养殖合作社明明只有50户农户,报告上却写着100户,申请的资金也翻了一倍。“孙局长,七拱镇的合作社怎么回事?我上个月去调研,明明只有50户。”
孙明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镇定地说:“李县长,您可能记错了,我核实过,确实是100户。这扶持资金是为了扩大养殖规模,多申请点也是为了阳山的农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