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从竖井被拖出来的画面还在直播回放,孙连城已经转身走向电梯。
技术员跟在后面,手里抱着一台密封箱,外壳贴着“赵立春别墅提取物”的标签。
“录音机修好了?”孙连城问。
“音频恢复了百分之八十二。”技术员说,“时间戳和声场数据都校准完毕,能用。”
孙连城没再说话,按下了纪委会议厅的楼层。
门开时,会议室已经坐满人。
高育良坐在靠后的位置,紫砂壶放在桌角,手指轻轻搭在壶盖上。
他抬头看了眼门口,目光在孙连城脸上停了一瞬,又缓缓移开。
会议由省纪委牵头,主题是“资金流向异常案件的技术协查”。
流程表上没有孙连城的发言安排,但他径直走到主控台前,插上U盘。
“我这里有新证据。”他说,“关于七笔境外转账的源头定位。”
有人皱眉:“现在不是讨论程序问题的时间吗?”
孙连城没理会,直接点击播放。
大屏亮起,星空图缓缓展开。
北半球星空以赤道坐标系投影,银河横贯而过。系统标注出十年内七次资金转移的具体时间点,
每一刻对应的星位被逐一标记。
“2013年4月17日凌晨两点十四分,两亿资金经塞浦路斯账户转出。”孙连城声音平稳,
“当天夜里,天鹰座a星位于京州子午线正中,误差不到三分钟。”
画面跳转,第二笔转账时间浮现。
“2015年9月3日,一点五亿流向开曼群岛。那晚同样,天鹰座穿过中天。”
第三笔、第四笔……连续七次,每一次资金流动的时间,都与天鹰座处于最高观测点的时刻完全重合。
会议室里开始有人低声交谈。
高育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时动作略重,壶盖轻响了一声。
孙连城调出另一层数据。“我们比对了赵瑞龙名下十三个离岸公司的操作日志,
发现他们内部对某条洗钱通道的代号是‘渡鸦之桥’。”
他顿了顿,激光笔红光划过星空,定格在天鹰座位置。
“国际黑市里,这个星座就是‘渡鸦之桥’的通用标识。它不只是一组星星,更是一个信号。”
“荒谬。”高育良终于开口,“你把金融犯罪和天文现象扯在一起,是想说罪犯看天象决定作案时间?”
“我不是这么说的。”孙连城转向他,“我是说,有人故意用这种方式建立规则,
让交易时间变得可预测,也便于控制。”
“那你有证据证明谁在控制?”
“有。”孙连城按下遥控器。
屏幕切换,一段修复后的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昏暗,是私人会所包间。
桌上摆着酒瓶和菜盘,丁义珍坐在左侧,对面正是年轻些的高育良。两人脸色泛红,显然已喝了不少。
“记住。”高育良的声音从音响传出,“动钱要看星,天鹰飞渡时,账才能走。”
丁义珍点头:“老师您放心,我每次都会核对时间。”
视频只有二十秒,但足够清晰。
全场安静。
高育良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他低头整理袖口,像是要掩饰什么。
孙连城将两幅图并列投出:
一边是视频拍摄日期的星象图,另一边是今晚的实时星空。两者几乎一致。
“这不是巧合。”他说,“这是习惯。
一个人一旦建立起某种模式,就会反复使用,哪怕换了环境,换了身份。”
他走到台前,不再看屏幕,而是直视高育良。
“您当年教我们,密码学中最难破解的是无规律行为。但最危险的,其实是自以为隐蔽的规律。
您用星辰做暗号,是因为它公开、自然,不会引起怀疑。
可也正是因为它太自然,没人想到要去查。”
高育良慢慢站起身。
“你这些东西,来源不明,剪辑随意,根本不能作为证据采纳。”他的声音仍稳,
但语速快了些,“这种演示,不过是把几件不相关的事强行拼凑,搞一场科学外衣下的有罪推定!”
“来源很清楚。”孙连城说,“这段视频来自赵立春别墅地下室取出的录音机,编号0732,移交清单上有您的签字。”
高育良一怔。
他确实签过字。
那是昨天上午,季昌明带队执行搜查令时,他在场监督,亲眼看着那些物品被封存带走。
“而且。”孙连城继续说,
“我们调取了省公安厅2012年至2016年的值班记录。
每次天鹰座中天前后三十分钟,都有加密通讯发往海外服务器。
发送终端的Ip,全部指向您办公室那台内网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