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让我少管山水集团的项目,让我在几次干部评议中保持沉默。
您说‘年轻人要学会忍耐’。可有些事,忍不了。”
“所以你就背叛师门?”
“我没有拜师。”孙连城说,“您是我老师,但不是师父。
我没磕过头,也没喝过敬师茶。
我在政法学院听过您的课,仅此而已。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您在做什么。我只是等了一个能动手的时机。”
高育良的手慢慢伸向口袋。
他掏出一支钢笔,黑色,金属笔身。这是他常用来签字的那支。
他盯着笔尖,忽然用力一掰。
“啪”的一声,笔身断裂。
墨汁溅出来,落在会议文件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他坐在那里,手垂在桌边,碎片掉在膝盖上。
没人说话。
侯亮平看着这一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边缘。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速翻动手中资料,找到一页,抬头看向孙连城。
“你说录音是2012年3月17日录的?”
孙连城点头。
“那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那天?”
孙连城沉默了几秒。
“那天我原本要去航天局报到。”他说,“我已经办好所有手续,第二天就要去西北基地。
但我临时接到通知,岗位取消,改调京州市政府。
我去找人事处问原因,没人给我答复。
晚上回家,我老婆说有人来过,留下一封信,上面写着一句话:‘你该留下来。’”
侯亮平盯着他:“然后你就开始录音?”
“第二天我就去了办公室。”孙连城说,“我找了个借口留在市委大楼,等到常委会结束。
我听见了那句话,也听见了祁同伟打电话。
我知道这不是偶然。
有人不想让我走,也不是为了帮我。是为了让我看见。”
侯亮平的手停在纸上。
他终于明白了。
孙连城的觉醒不是从某次冲突开始的,是从那一刻。
他不是被动卷入这场斗争,而是被某种力量提前摆进了棋盘。
而那个日期,正是他人生彻底转向的第一天。
高育良抬起头,看着孙连城。
“你早就准备好了。”他说,“这些年,你一直在等今天。”
“是。”孙连城说,“我等了很久。”
高育良闭上眼。
他再没说话。
两名工作人员上前,示意他离开。
他站起来,紫砂壶留在桌上,盖子歪斜。他没去扶,也没回头看。
门关上前,他的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显得单薄。
会议室只剩三人。
侯亮平合上文件夹,看着孙连城。
“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也没用。”孙连城说,“没人会信一个区长的话,除非他手里有东西。”
“可你现在有了。”侯亮平说,
“不只是录音。你有布局,有证据链,甚至有预判。你比我们都清楚会发生什么。”
孙连城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
外面天还没亮。
远处省委大楼的轮廓隐在雾气里,只有几扇窗户亮着灯。
他松开手,叶片自动合拢。
“有些事。”他说,“必须等到风停了才能做。”
侯亮平站起身,走到他旁边。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孙连城没回答。
他从内袋取出U盘,插进电脑。
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名字是“育良书记”。
他点开,里面是一段视频预览画面:
昏暗的会议室,高育良坐在主位,对面站着祁同伟,手里拿着一张卡。
“这只是开始。”孙连城说,“还有更多。”
侯亮平看着屏幕,神情凝重。
孙连城拔出U盘,收进口袋。
他转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侯亮平问。
“回去。”孙连城说,“监控室还有数据要处理。”
门打开时,走廊的光斜照进来,落在他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