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电话,看向监控。
丁义珍已经开始踱步,步伐虽然缓慢,但节奏明显加快。
这是耐心耗尽的前兆。
“侯亮平。”他按下通讯键,
“你不能再等了。
他不信信号,也不信你,但你还有一张牌。”
“什么牌?”
“你是钟小艾的丈夫。”孙连城说,
“高育良是钟小艾的老师。
丁义珍知道这层关系。
你可以告诉他,如果你死在这里,高育良也会被牵出来。”
耳机里传来一声低笑:
“你让我拿私人关系去赌?”
“不是赌。”孙连城盯着屏幕,
“是逼他相信,你背后有人。
他现在最怕的不是死,是死后没人收场。”
对讲机安静了几秒。
然后,侯亮平的声音再次响起:“好,我试试。”
扩音器再度启动。
“丁义珍,你听着。”侯亮平语气变了,不再像审讯者,更像是一个摊牌的对手,
“你真以为你手里那些东西能保住你?
高育良书记比你更清楚什么叫‘留一手’。
你以为你在要挟沙瑞金,其实你只是在逼他动手更快。”
他停顿一下,声音压低:“你要是死了,账本曝光,第一个倒的就是高育良。
你觉得他会让你活着开口?”
玻璃对面,丁义珍的脚步猛然停下。
他缓缓抬头,眼神第一次出现波动。
“你说什么?”他声音低哑,“你拿高书记吓我?”
“我不是吓你。”侯亮平往前走了两步,雨水顺着帽檐滴落,
“我是提醒你,你现在唯一的活路,不是见沙瑞金,而是和我谈。
只有我能保证,你交代之后,你的家人不会被清算。”
丁义珍盯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人质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往后一挣,肩膀脱开了丁义珍的钳制,整个人向后倒去。
丁义珍反应极快,左手一捞,抓住她衣领,顺势将她拽回身边。
枪口瞬间抵住她脖颈,手指扣在扳机上。
“别动!”他吼道,“再动一下,我就开枪!”
人质瘫在地上,喘着粗气,眼泪不断涌出。
孙连城立刻下令:“医疗组准备,一旦她昏厥,立刻送药进去。”
“不行。”技术员摇头,
“通风口已经被水泡坏,镇静气体管道堵塞,无法输送任何液体或粉末。”
孙连城盯着屏幕,看着那人质的脸色逐渐发青。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胸口起伏剧烈,显然是过度换气导致缺氧。
“她快撑不住了。”他说。
侯亮平也看到了。
他对着扩音器喊:“丁义珍!你看看她!她已经快不行了!
你还要拉一个人陪葬吗?”
丁义珍低头看了眼脚边的女人,眼神闪过一丝动摇。
但很快,他又抬起头,声音嘶哑:
“我不信你。你们都是骗子。
我要见沙瑞金,现在就要看到他!
不然我现在就开枪!”
孙连城闭了下眼。
他知道,这场谈判已经走到了尽头。
常规手段失效,上级沉默,人质濒临崩溃,而对方的要求根本不在他们的处置权限之内。
他拿起专线电话,第三次拨通省委值班室。
“我是孙连城。”他说,
“我请求与沙瑞金同志进行紧急通话。
现场局势即将失控,我们需要一个决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孙区长。”对方终于开口,
“沙书记目前在开会,无法接听任何私人来电。
请你依法依规处理现场情况。”
电话挂断。
孙连城握着听筒,站在原地。
监控画面中,丁义珍举起枪,对准天花板,手指开始发力。
侯亮平冲着扩音器大喊:“你开这一枪,什么都得不到!”
丁义珍充耳不闻。
枪管缓缓下移,指向人质头顶。
孙连城的手伸向桌角,摸到了那个红色按钮。
他还没按下,丁义珍忽然停住。
他盯着监视器,声音沙哑:“我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我要看不到沙瑞金的脸,我就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