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实际控制人了吗?”
“暂时不能说名字……但其中一个姓丁。”
话筒里传来轻微的电流声。
他没再问,只说了句“谢谢”,便挂了电话。
放下听筒时,他的手没有立刻松开。
指尖还贴着塑料外壳,感受着余温。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资产转移只是第一步,人在境内,账户却已在海外激活。
下一步就是护照更新、航班预订、出境路线设计。
一旦这些准备完成,人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消失。
他必须抢在这之前拿到更多东西。
保险柜打开,他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昨晚整理的备忘录。
每一页都用代号标注,不写人名,不提职务,只记录异常数据和逻辑推导。
最后一页写着:“hx-19”,这是他给这个案子设的内部代号。
他把新发现的发票问题、资金流向、亲属开户线索逐条补充进去,重新装袋,放进最底层夹层,锁好。
起身时,他顺手摸了下西装内袋。
U盘还在。这是唯一的原始证据副本,其他数据都在系统里留痕,唯有这个U盘,从未联网,也未登记。
下午三点,财政局传来消息:
华贸皮具的电子底账与纸质发票完全不符,实际出口额不足申报数的百分之五,且无对应外汇到账记录。
补贴审批材料中的海关证明系伪造。
他点点头,没说话。
这种程度的造假,在过去几年里并不少见。
真正让他警觉的,是整个操作链条的熟练度。
每一个环节都卡在合规边缘,既足够骗过初审,又不会立即触发预警。
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案。
丁义珍不是在应对危机,是在执行计划。
他走到窗前,看了眼街角的车。
烟头还在燃,但车内多了一个人。
副驾驶座上坐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手里拿着平板,时不时抬头看区政府大楼入口。
监视升级了。
他退回办公桌后坐下,翻开今天的日程表。
晚上七点,市委召开重点项目协调会,丁义珍会出席。
会议议题包括新区开发进度、土地出让安排,以及几项跨区基建的资金分配。
他会去。
不仅要去,还要表现得一切如常。
他拿起笔,在议程空白处写下几个字:“查跨境支付协议备案”。
这不是公开议题,但他可以在会上提出临时动议,试探对方反应。
如果丁义珍心虚,一定会阻拦,甚至当场发难。
只要有一点破绽,就能撬开一道缝。
钢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建议增设反洗钱专项核查机制”。
这句话看似中立,实则锋利。
一旦提出,等于当众质疑当前资金监管存在漏洞。
如果是平时,这种提议会被视为小题大做。
但现在,敏感时期,高层对金融风险高度警惕,反而容易获得支持。
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整了整中山装领口。
走廊灯光渐暗,保洁员推着清洁车经过门口,朝他点头。
他回了个眼神,迈步走出办公室。
楼梯间安静,脚步声清晰可闻。
拐过二楼平台时,他忽然停下,转身看向身后空荡的走廊。
刚才那一瞬,他感觉有人在看。
不是来自窗外,也不是楼下街面,而是楼内。某种无形的注视,贴着墙角爬上来,落在肩背。
他没再回头,继续往下走。右手插进裤兜,握住了U盘。
他知道,这场棋走到现在,已经没人能真正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