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续齐全的话,我们肯定全力配合。”孙连城语气平静,
“但如果前置条件没完成,贸然推进,反而容易引发争议。”
一句话说得不软不硬,既没反对,也没松口。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开。
孙连城故意慢了一步,等屋里只剩两名后勤人员整理桌椅时,
他迅速从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便签纸,
上面写着“恒信—八千万—离岸”,塞进碎纸机。
刀片转动的声音盖住了纸张投入的轻响。
他走出会议室,迎面碰到一名陌生面孔的年轻干事,胸前挂着临时工牌。
那人冲他点头致意,转身进了档案室。
孙连城脚步没停,但心里清楚,这一层楼,已经开始换人了。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无关紧要的预算草案修改稿,敲了几行字,保存退出。
随后拿起电话,拨通财政局一位老同事的号码:
“老陈,上次说的那个咨询公司,你们那边有没有调过它的资金流水?”
“哪一家?”
“恒信资产。”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这名字……最近有人问过。我劝你别碰,查得太深容易惹麻烦。”
“谢谢提醒。”孙连城轻声道,“我只是确认一笔往来款。”
挂断电话,他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然后关机。
中午饭没去食堂,秘书送来盒饭,他吃了几口便放下。
整个下午,陆续有不同科室的人来汇报工作,其中有两位平时极少直接对接他的干部,今天却主动前来请示审批事项。
他一一接待,答复严谨,滴水不漏。
临近下班,他翻看今日访客登记簿,
发现有两个名字不在常规联络名单中,且签字笔迹生硬,像是临时模仿。
他合上本子,站起身活动肩颈。
窗外天色渐暗,楼下的车流开始拥堵。
他知道,这一天看似平静,实则步步试探。
就在他准备收拾东西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加密信息跳出来,来自他安插在银行系统的朋友:
“你问的那笔钱,三天前有过查询记录。Ip地址归属市政府内网,登录账号为dYZ0428。”
dYZ——丁义珍。
孙连城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
原来对方不是凭空起疑,而是已经动手查过系统。
那一晚的资金追踪,并非毫无痕迹。
只要有人调取操作日志,就能看到访问路径的终点。
他删掉信息,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片刻后,他重新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旧U盘,插入主机。
这次没有拷贝新资料,只是运行了一个隐藏程序,清除了所有近期访问记录的缓存痕迹。
完成后,拔下设备,扔进废纸篓的底层,压在一堆废弃单据
他重新坐回椅子,闭眼片刻。
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沉静。
他知道,从今天早晨那场“偶遇”开始,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丁义珍表面热情,实则已在布防。
而那辆银灰色轿车、临时更换的保洁、突然出现的干事,都是监视网的一环。
但他也明白,对方目前仍不确定他掌握多少。
否则,不会只是派人盯着,而是直接出手切断链条。
现在拼的是谁更能藏住底牌。
他站起身,走到档案柜前,拉开最下层的抽屉。
里面整齐码放着几份标有“已归档”的项目文件,最上面一份封面写着《东部片区开发前期评估报告》。
他抽出这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签名栏里,丁义珍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盯着那个签名看了几秒,然后轻轻放回原位,关上抽屉。
窗外,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楼宇之间。
整栋大楼逐渐安静下来,唯有六楼东侧的灯还亮着。
孙连城坐在桌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