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镜”指针的疯狂爆表,如同无声的惊雷,在赵启明耳边炸响!他脸上血色尽褪,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角渗出,沿着抽搐的太阳穴滚落,砸在高级西装的丝质翻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林晚星那冰冷如刀的眼神和直指核心的质问,更是彻底击溃了他强装的镇定!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赵启明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猛地扯掉手腕上的袖带和电极片,像丢掉什么滚烫的烙铁,那精巧的“心镜”装置被他粗鲁的动作带得飞起,又重重落回桌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林晚星动作快如闪电,纤白的手指一勾一收,已将“心镜”稳稳收回手包。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失态的赵启明,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盖过了宴会厅远处飘来的轻柔音乐,“重要的是,你做过什么!李建国夫妇怎么死的?红星招待所308房间那晚发生了什么?那半块玉在哪里?赵启明,你以为这些沾着血和泪的秘密,真的能永远埋在地下,烂在泥里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赵启明的心上!尤其是“半块玉”三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针,瞬间刺入他最深层的恐惧。他瞳孔骤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脚下踉跄,几乎要栽倒在地,慌乱中一把死死抓住了旁边的椅背,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疯子!胡说八道!保安!保安!这里有人捣乱!”赵启明彻底慌了神,色厉内荏地嘶声大喊起来,目光惊恐地扫视着周围被惊动的人群,只想立刻逃离眼前这个美丽又可怕如索命修罗的女人!
这边的骚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扩散。几位干部模样的人皱着眉头看过来,低声议论着。端着香槟的服务生也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望向这个角落。空气中弥漫开一种紧张而探究的氛围。
林晚星知道必须速战速决,拖下去只会横生枝节。她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恶魔在深夜里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赵启明嗡嗡作响的耳朵里:“赵处长,你的反应,比任何辩解都诚实。‘心镜’记录下的数据,会有人非常、非常感兴趣。还有……”她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赵启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王建军的下场,你应该听说了吧?他背后的人,保不住他,更保不住你!你猜,下一个轮到谁?”
“王建军”三个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启明脸上的惊恐瞬间变成了死灰般的绝望!王建军完了!彻底完了!是被陆砚川那个煞星连根拔起的!他比谁都清楚王建军背后站着的是怎样手眼通天的人物!连那位都保不住王建军,他赵启明又算什么东西?一颗随时可以碾碎的尘埃!
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如同深渊里伸出的无数只手,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看着林晚星那张在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散发着致命寒气的脸,仿佛看到了自己身陷囹圄、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腐烂,或者更糟,被悄无声息灭口的结局!他再也支撑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濒死野兽般的呜咽,猛地推开挡路的椅子,在众人惊诧、鄙夷的目光注视下,如同丧家之犬般,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一头冲出了灯火辉煌的联谊会大门!
林晚星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风雪中的翠竹。她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好奇甚至是不善的目光,但心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揭开厚重帷幕一角、窥见真相脉络的冰冷快意。赵启明那崩溃的反应,比任何严刑拷打下的口供都更有力地证明了她的推测——他就是那个关键人物!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那把锁!
她没有停留,更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在更多人带着疑惑或别有用心地围拢上来之前,她已优雅从容地转身,裙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快步走向出口。刚踏出喧闹温暖的大厅,陈师傅那精悍的身影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恰到好处地隔开了可能存在的窥探视线,护着她迅速走下台阶,坐进那辆早已等候在阴影里的黑色轿车。
车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陈师傅立刻发动车子,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林同志,怎么样?”
“就是他!”林晚星斩钉截铁,眼中寒光闪烁如星辰,“反应剧烈,尤其提到养父母车祸和那半块玉时,‘心镜’几乎要爆表!最后提到王建军,他彻底崩溃了!他绝对脱不了干系!所有的事,他都知道!”
“太好了!”陈师傅精神一振,脸上紧绷的线条松弛了一瞬,随即又被更强的警惕取代,“那我们接下来…”
“盯死他!”林晚星的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受了惊吓,像惊弓之鸟!现在最可能做的,就是去找他背后的人求救,或者……紧急转移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安排后路!这是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和铁证的最佳时机!绝不能让他溜了!还有,那半块玉……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东西,是串联所有事件、钉死他们的最关键物证!”
“明白!”陈师傅不再多言,眼神锐利如鹰隼,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沪市流光溢彩的夜色车流之中,精准地咬住了前方那辆如同丧家之犬般仓惶行驶的黑色伏尔加轿车。
一场无声的追踪,在沪市浮华与暗影交织的夜幕下,悄然拉开序幕。
赵启明的车开得毫无章法,像一只被捣了窝的马蜂,在霓虹闪烁的马路上左冲右突,时而猛地加速,时而又神经质地急刹,好几次差点引发追尾,引得后面一片愤怒的喇叭声。这乱象,淋漓尽致地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和六神无主。
最终,这辆慌不择路的伏尔加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头扎向了沪市西郊一片相对僻静的区域。这里远离闹市,多为带着花园的独栋小洋房,高大的法国梧桐在路灯下投下浓重的、摇曳不定的阴影,显得格外幽深寂静。车子在一栋颇有气派的欧式小楼前猛地刹住,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鸣。赵启明几乎是滚爬着下了车,惊弓之鸟般左右张望了好几圈,确认没有跟踪者,这才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哆嗦着捅了好几次才打开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闪身进去后,“砰”地一声将门死死关上。
陈师傅将车无声无息地滑入远处一条更暗的巷子阴影里,熄了火,只剩下引擎盖微微散发的余热。他低声道:“林同志,查过了,这里是赵启明一个叫‘白玫’的情妇的住处,很隐蔽,平时他很少来,看来是真慌了神,找地方避风头或者……处理东西。”
“嗯。”林晚星紧盯着那栋亮着灯、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的小楼,眼神锐利,“等他出来。或者……等里面出来的人。”她心中有个强烈的预感,赵启明此刻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来自“上面”的指令,或是把烫手的山芋交出去。那“半块玉”,或者足以证明他罪行的东西,很可能就在这座看似平静的小楼里。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过。小洋楼二楼的灯光一直亮着,紧闭的厚重窗帘上偶尔映出模糊晃动的人影,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传出。林晚星和陈师傅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屏息凝神,耐心地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瞬间。
夜更深了,连虫鸣都稀疏下去,只有风吹过梧桐树叶的沙沙声,更添几分压抑。就在林晚星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时——
小洋楼那扇沉重的橡木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