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一身便利的短打衣裳,亲自迎出大门。
那张虬髯环抱的脸上非但毫无惧色,反而洋溢着近乎亢奋的热情,声若洪钟:
“哈哈哈!可是太子殿下的接种队来了?”
“快!里边请!俺老程盼你们半天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接种队的人迎进府中。
来到大堂后,程咬金主动伸出右臂,将袖子撸到肩膀,迫不及待地催促:
“来来来!”
“先从俺老程开始!让俺给全长安做个表率!”
然而不待军医动手,程咬金猛地回头,对着府内中气十足地吼道:
“都死哪里去了?”
“没听到太子殿下的救命仙法到了吗?都给老子滚出来!一个都不许少!”
这一声吼如军中号令,府内一阵鸡飞狗跳,管家、仆役、丫鬟、厨娘……
无论男女老幼,悉数集合到前院,排成长队。
连他几位平日里养在深闺的夫人和年幼的孙辈,也被要求在一旁等候。
“看什么看?都把胳膊给俺老程准备好!”
程咬金瞪着一双虎目:“太子殿下还能害咱们不成?这是天大的恩典!”
“谁要是敢扭扭捏捏,老子亲自给他接种!”
他转回头,对着略显愕然的校尉,咧嘴笑道:
“你们只管放手干!”
“俺老程府上,从上到下,从老子到马夫,有一个算一个,全接!”
“谁不接!”
“俺打断他的腿!”
“麻溜点,赶紧弄完,俺家庄子上又有头牛摔死了,俺还赶着剥皮呢!”
“好!好!”
整个卢国公府在老程的强力主导下,接种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效率惊人。
程咬金本人更是全程盯着,时不时还大骂:
“怕个鸟!”
“蚊子叮一下都比这疼!瞧你们那点出息!”
……
与此同时。
另一支接种小队来到一个写着“郑府”的府邸。
门房通报后,良久,府门才开启一道缝隙。
出来的并非家主郑玄泰,而是长子郑文远。
郑文远身着素雅儒袍,面容清癯,此刻却眉头紧锁,强拱了拱手:
“诸位将军,家父年事已高,近日感染风寒,身体着实不适,不便见客。”
郑文远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鄙夷:
“这‘牛痘接种’之法,竟引污秽牛疮之毒入人体,实在有悖圣人之道,亵渎先贤教诲,更有伤风化。”
“家父有言,此等近乎巫蛊的邪术,我郑府上下,秉承礼教,恕难从命。还请将军回禀太子殿下!”
带队校尉面沉如水,依照指令,冷冷道:
“太子殿下严令,为防疫大局,全城百姓,无论士庶,皆需接种,无人可免!违令者,依律强制带走!”
“放肆!”
一声苍老,却饱含怒意的呵斥自门内炸响!
一位须发银白,面容清癯不怒自威的老者。
在一众门生弟子的簇拥下,手持一根象征着地位与特权的太上皇御赐鸠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当代大儒、士林泰山北斗郑玄泰!
郑玄泰死死盯住校尉,手中鸠杖重重一顿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冷声道:
“荒谬!岂有此理!老夫皓首穷经,读的是圣贤书,遵的是周公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尔等竟敢行此戕害人体、污秽血脉的旁门左道之术,简直骇人听闻!”
“太子殿下年少,定是受了身边宵小之辈、妖人蛊惑!老夫今日……不!”
“老夫即刻便要书写奏章,上达天听,弹劾尔等……”
然而,他慷慨激昂的斥责尚未说完,校尉猛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老先生抗令不遵,依殿下令,带走!府中其余人等,即刻强制接种!”
校尉才不管什么当世鸿儒,文学泰斗,他只知执行太子殿下的命令。
“尔敢!”
郑玄泰气得浑身发抖,怒视着这名校尉。
他身后的郑文远见状,也是血往头上涌,厉声喝道:“郑府家丁何在?”
“来啊!将这些无礼狂徒,给我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