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抬起头,脸上再无往日身为宠王的骄矜,只剩下走投无路的哀求。
他急声道:“舅父!阿舅!救救外甥啊!”
“自那日……那日后,父皇便将我幽禁府中,内外隔绝,如同身处牢狱!”
“阿舅,这种日子,外甥一天也忍受不下去了!”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
“老夫早已被陛下罢黜所有官职,如今不过是一介草民,闲人一个,自身尚且难保,如何能救你?”
“况且!”
“你尚在幽禁期间,私自出府,乃是罪上加罪。速速离去吧,莫要引火烧身,也莫要连累于我!”
见舅父如此绝情,李泰更急了,膝行两步,抓住长孙无忌的袍角,连声道:
“舅父何必妄自菲薄?”
“您虽无官职,但您仍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是大唐的国舅,威望犹在!”
“只要……只要您肯在父皇面前为外甥美言几句,替外甥求个情!”
“父皇念在往日情分,心一软,定然……定然会赦免于我的啊,阿舅!”
长孙无忌闻言,目光如古井深潭般落在李泰脸上,嘴角扯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带着一丝嘲讽:
“赦免?然后呢?赦免之后,魏王殿下觉得,自己还有望那个位置吗?”
“呃……”
这一问,如当头一棒,狠狠砸在李泰的心口。
他浑身一僵,脸上迅速变得一片灰败。
那个位置……
他其实还未放弃!
李泰天真的相信,只要能离开府邸,重新回到父皇的视线中,一定能重新讨得父皇欢心。
届时。
仍可谋求东宫之位!
李泰眼中布满血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外甥……外甥不甘啊!”
“那李恪!不过一庶子,身上流着前朝罪血!”
“他何德何能,可以染指东宫之位?他凭什么?!他不配!他——”
“呵呵……哈哈……”
李泰充满怨愤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笑声打断。
长孙无忌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竟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充满了复杂意味。
有嘲讽,有悲凉。
李泰被这笑声弄得莫名其妙,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屈辱,他忍不住问道:
“舅父……阿舅……你……你笑什么?”
长孙无忌渐渐止住笑声,看着跪在地上的外甥,指向书房门口:
“滚!”
李泰懵在原地,愣愣看着长孙无忌,嘴唇哆嗦着,声音里带着不解:
“舅父……您……”
长孙无忌深深叹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的书籍:
“这是《资治通鉴》,乃太子所着,陛下亲自御览,并赐予老夫阅览!”
“魏王,老夫觉得,你真该好好看看这本书!”
“《资治通鉴》?”
李泰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书名,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长孙无忌摆摆手,语气冰冷,下了逐客令:
“行了!魏王,你走吧!莫要再来了!”
“作为舅父,我提醒你一句,老老实实在府中待着,或能富贵一生!”
“若还是不知收敛,上蹿下跳,他日……必斧钺加身,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