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自平王东迁,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周天子不过虚位而已,有名无实。”
“所以!”
“严格意义上的周朝,只有西周的275年!”
“而自始皇扫六合,天下一统以来,国祚最长的王朝,也不过是前汉。”
“强如武帝北逐匈奴、南定百越,版图之盛,犹有尽时。”
“王莽篡汉,光武中兴,亦难复旧观,终至倾颓。”
李恪目光如刀,掠过台下出身高门的官员,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
“反观这天下间的世家门阀呢?”
“且不说源远流长,自秦汉以来,便累世公卿的弘农杨氏!”
“也不提旧时王谢堂前燕,历经数朝而不衰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
“便是我朝之内,如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哪一个不是传承数百年,历经多次王朝更迭,却依旧枝繁叶茂?”
李恪每点出一个姓氏,都让台下相应出身的官员,微微变了脸色。
“由此可见!”
“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貌似……还真是一句大实话!”
李恪目光扫过全场,包括御座上的李世民:
“纵观历史,王朝兴替,周而复始,仿佛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怪圈。”
“强盛如秦汉,终有尽时。那么,按照这历史周期律,我大唐……似乎也逃不脱这个怪圈?”
“几十年?一百年后?亦或二百年后?”
“今日之煌煌大唐,是否也终将成为史书上,又一页令人唏嘘的过往?”
轰!
太极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空气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辨。
所有官员,无论之前是支持的,还是反对李恪的,此刻全都瞠目结舌。
他们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似的,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在立储朝会这等隆重场合,本该歌功颂德、展望未来,这位新太子,竟然……竟然在谈论大唐可能终结?
还引用了“历史周期律”这种闻所未闻,却又精准得让人毛骨悚然的词句!
这是何等的惊世骇俗!何等的……大逆不道?
李世民眉头紧紧锁起,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李恪,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他倒是隐隐约约猜到儿子想说什么,但这开场,未免太过石破天惊。
大唐立国15载!
传了仅仅两代!
你爹我刚刚坐上皇位不满五年,龙椅都没坐热呢,你就说亡国?
逆子啊!
殿内群臣则个个面露骇然与极度的困惑。
完全不明白这位新晋太子殿下,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意欲何为?!
面对无数道看疯子一样的目光,李恪道:“可孤,偏偏不信这个邪!”
“孤倒想亲手试一试,看一看在孤手中,我煌煌大唐,是否真的就逃不出这所谓的……王朝怪圈!”
“这命……孤不认!”
李恪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环视殿内群臣,语气变得冰冷直白:
“诸位大臣!”
“诸位爱卿!”
“孤知道!孤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反对孤,不同意孤当这个太子,更不愿见到孤将来坐上那个位置!”
“原因?呵呵……”
“无非是因为孤之前提出的——科举改良!”
“你们怕!”
“怕孤一旦大权在握,真的会将改良之后的科举制度,推行天下!”
“怕糊名!”
“怕誊录!”
“怕实务策问!”
“你们怕这会打破世家门阀对官途的垄断!”
“怕寒门子弟、平民才俊,会凭真才实学,挤占原本属于你们的位置!”
“怕你们赖以维系权势、高高在上的根基,会被孤一点一点瓦解!”
“孤说得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