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李恪一锤定音:“故而,恪以为,熟读经典,深明先王之道,可为良臣之辅,却绝非良臣之必需!”
“更非选拔官员的唯一,乃至最高标准!”
“若按孔老大人之论,非要世族子弟方可治国!”
“那我大唐贞观以来的诸多寒门俊杰,莫非都成了‘粗鄙之人’?”
“父皇破格用人,开创盛世,莫非也用错了人?”
孔颖达额头见汗,连忙反驳道:“陛……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几个意思?”
李恪嗤笑一声,看向御座之后的李世民:
“父皇明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才之广,岂囿门庭?”
“若因执着于经义纯熟、家门显赫!”
“而错失那些真正能办实事、安天下的大才!”
“才是真正的舍本逐末,才是对江山社稷最大的不负责任!”
听到这一番言论。
殿内许多寒门出身的官员,听得是心潮澎湃,几乎要忍不住叫出声来!
殿下这番驳斥,以历史事实为矛,以圣人语录为盾,以现实需求为据。
层层推进!
逻辑严密!
将孔颖达那套“唯经典论”、“唯世族论”批驳得摇摇欲坠,体无完肤!
孔颖达整个人如被雷击中一般,僵立在原地。
他嘴唇微微哆嗦着,想立刻开口反驳,却发现脑海中竟一片混乱!
李恪举出的例子太具体,太有力了!
姜尚!
卫霍!
这都是功勋彪炳、名垂青史的人物,他们的成就,岂能轻易否定?
而前隋灭亡的教训,更是近在眼前的事实。
让他那一套“熟读经典即可治国”的论调,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尤其李恪最后引用的那句孔子之言:“礼,与其奢也,宁俭”。
更是如一柄匕首,刺中了他论点的要害。
他一生恪守礼制,推崇经典,此刻却被老祖宗的话,给驳的哑口无言。
怎么?
反驳圣人?
那不自相矛盾嘛!
眼见孔颖达被自己驳得哑口无言,颓然退下,李恪却并未见好就收。
对付这等根深蒂固的老顽固、保守派,必须乘胜追击,将其论点彻底粉碎。
李恪目光一转,再次朗声开口,直指孔颖达提出的第二个所谓“弊害”:
“孔老大人方才言道,陛下日理万机,亲试学子乃是劳神、自降身份、有违君臣之分?”
李恪嗤笑:“对此谬论,恪更觉匪夷所思!”
“孔老大人熟读经史,岂不闻‘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
“此等圣王贤君,为求贤才,躬亲查访,何曾惜力?又何曾觉得自降身份?”
说到这里,李恪陡然将声音拔高,喝然道:
“汉武帝为征召天下贤良,亲自策问董仲舒,天人三策,奠定汉家制度!”
“此乃史家美谈,何来自降身份之说?!”
“光武帝刘秀,亦曾于宣德殿南庑,亲自考核诸生,选拔俊才!”
“乃至前隋文帝杨坚,开皇年间,亦曾亲御广阳门,策试秀才!”
一连串的帝王先例,每一个都是沉甸甸的史实,砸得众人心头震动。
李恪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孔颖达,诘问道:
“莫非在孔老大人眼中,汉武帝、光武帝、乃至前隋文帝,其所为皆是劳神、自降身份之举?”
“他们……皆是不明君臣之分的昏聩之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