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李哲和杨薇:“张厂长提出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但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止‘简化’或‘外包’两条路。”
她开始部署应对策略,思路清晰得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第一,技术攻关。李哲,你立刻联系张厂长,安排一次三方视频会议,邀请意大利那位金工大师和珐琅传承人远程参与。我们不要求工厂一步到位,但希望他们派出最顶尖的师傅,组成一个攻关小组,针对这几个难点,结合大师们的远程指导,进行小批量的试制和工艺摸索。费用我们可以承担一部分,这不仅是解决当前问题,也是提升我们双方工艺水平的机会。”
“第二,供应链备份。同时,杨薇,你根据我之前的名单,开始接触那几家专门做高定和博物馆级工艺的工坊,询价、了解他们的产能和流程,作为备选方案。我们要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被动等待。”
“第三,内部优化。我们自己也要动起来。小杨,你负责深入研究微镶和特殊材质处理的文献、视频资料,整理出可能的技术要点。我重新审视设计细节,看看有没有在保持核心美感的前提下,可以微调以降低工艺难度的非关键部位。”
她的指令条理分明,既直面困难,又积极寻求突破,瞬间稳定了军心。李哲和杨薇立刻领命而去,各自忙碌起来。
然而,沈清月清楚,这只是战术层面的应对。战略上,这次危机暴露了“oonlight”迈向高端化过程中一个致命的短板——缺乏与之匹配的、顶尖且稳定的核心供应链支撑。现有的合作模式,对于量产系列尚可,但面对真正的艺术级高定作品,就显得力不从心。这不仅是“oonlight”的问题,也是许多试图向上突破的独立品牌共同的痛点。
她需要更长远、更根本的解决方案。是投资自建精工坊?还是与顶尖工坊建立深度股权合作?这需要巨大的资金和资源投入,远非现阶段“oonlight”所能独立承担。
傍晚,顾言深的电话如期而至。他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灵通。
“清月,听说‘溯光’的工艺遇到麻烦了?”他的声音带着关切,“张厂长那边给我通过气了。需要我帮忙协调更高级别的资源吗?星曜投资旗下还有一家更顶尖的工坊,专门服务欧洲几个老牌高定,不过价格和门槛确实很高。”
沈清月握着电话,心中感激,但更多的是警惕。顾言深的帮助如同双刃剑,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要保持独立决策权。
“谢谢言深,”她语气诚恳,“目前我们还在尝试内部攻关和寻找备选。暂时不想过度依赖外部资源,想先看看我们自己团队的潜力有多大。如果需要,我再向你开口。”
顾言深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似乎并不意外:“好,有需要随时说。我就欣赏你这份迎难而上的劲儿。”他又闲聊了几句才挂断。
而另一边,陆廷渊的沉默,在此刻显得格外意味深长。渊渟资本那边没有任何后续消息,仿佛那场会谈从未发生。但沈清月有一种直觉,陆廷渊一定知晓她眼下遇到的困境。以他的性格,是冷眼旁观,等待她碰壁屈服?还是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抛出他的条件?
夜幕降临,沈清月独自留在工作室,对着“星云絮语”的复杂图纸和旁边摆放着的、工厂反馈的工艺难点清单,眉头紧锁。台灯的光晕勾勒出她专注而疲惫的侧影。
高定之路,果然布满荆棘。工艺瓶颈像一堵高墙,拦在了“oonlight”升维的关键节点前。是绕道、降低目标,还是不惜代价,凿壁穿墙?
她拿起画笔,在图纸上一处藤蔓与珐琅片的结合部位轻轻勾勒,尝试着一个微小的结构优化。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场供应链的考验,不仅关乎一件作品的成败,更将决定“oonlight”最终能抵达的高度,以及她沈清月,能否真正掌控自己的品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