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寒如玄铁,浸透骨髓的凉意顺着背脊攀爬,金凡半跪在地,指节因紧握“初试令”而泛白。掌心的令牌粗糙如老树皮,却似有脉搏般微微跳动,与他急促的心跳共振。暗影巨兽的嘶吼犹在耳畔,灵力耗竭的经脉传来阵阵刺痛,可他望着令牌上流转的微光,心中却燃起比烈火更烈的坚定——从青阳城的懵懂少年,到初试令的持有者,那些被血与汗浸透的脚印,此刻都成了脚下的基石。
闭眼凝神的刹那,令牌骤然爆发出琥珀色的光芒。光芒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干涸的丹田似久旱逢霖,灵力如春江解冻般奔涌,每一寸筋骨都在嗡鸣中舒展。金凡猛地起身,眼中倒映着令牌的光,那光里有迷宫的路径,有挑战的剪影,更有一个不再退缩的自己。
初试令的光芒化作引路的星,牵引着他穿过最后一道石门。迷宫最深处的祭坛笼罩在淡金色光晕中,十二根盘龙柱上刻满古老符文,中央悬浮的暗影之心似一颗跳动的星辰,柔和的紫芒在晶石表面流转,仿佛蕴藏着整个迷宫的灵魂。金凡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踏在灵气汇聚的节点上,祭坛的嗡鸣与他的心跳渐渐合一。
指尖触及暗影之心的瞬间,一股暖流从指尖炸开,顺着血管涌入心脏,再扩散至四肢百骸。灵魂像是被浸泡在温玉池中,迷宫的每一条路径、每一处机关、每一缕灵气,都化作符文烙印在他的神识里——那些曾让他遍体鳞伤的挑战,此刻都成了滋养灵根的沃土。他仿佛听见迷宫在低语,说他已不再是过客,而是与这片秘境共生的一部分。
再次睁眼时,氤氲空间的白雾漫过脚踝,手中的“初试令”已化作一道深紫色流光,融入他的眉心。眉心处传来轻微的灼热,那是力量沉淀的温度,也是新征程的号角。金凡抬手抚上眉心,那里没有令牌,却有一片比星辰更深邃的光——属于他自己的光。
深吸一口气,金凡抬步踏入前方的光影裂隙。当他再次落脚,刺骨的寒意与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玄元秘境,万年灵气沉郁如墨,古木如黑铁铸就的苍龙,虬结的枝干带着万年风化的裂纹,利爪般刺向铅灰色的天宇。湿重的雾霭在虬枝怪石间吞吐翻涌,时而化作张牙舞爪的兽影,时而凝成垂落的帘幕,而金凡,正站在这森然漩涡的正中央。
脚下苔藓如凝脂般湿滑,每一步落下,都碾碎腐叶与沉寂,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手中青锋剑突然轻颤,剑穗无风自动——“铮!”一声清鸣,“九天剑诀”起手式“寒江初雪”划破浓雾,寒霜般的剑光如残月裂空,将前方三丈外一尊粗砺如岩的幻影石灵从头劈到尾!石灵崩解的碎石裹挟着灰黑色灵气乱流,如泼墨般飞溅,却在雾气深处骤然停下,灵气翻涌间,更多石灵从雾中浮现,粗粝的石肤上布满苔藓,幽绿的灵火在空洞的眼眶中跳动,层层叠叠,如同一道灰白的死亡潮水,朝着金凡碾压而来。
他咬紧牙关,剑光连斩,紫电剑影如惊鸿掠影,却架不住石灵如潮水般涌来。后背衣衫已被汗水与灵力威压黏在皮肤上,冰冷的布料贴着灼热的脊背,像一张无形的网。突然,一只石灵的巨拳突破剑网,带着撕裂空气的厉风砸来!金凡横剑急架,“铛”的一声金铁交鸣,震得他虎口发麻,那巨力如山崩般顺着剑脊涌入经脉,喉头一甜,闷哼出声。身形被推得连连后退,靴底擦过石面,带起串串火星,后腰撞上冰冷的岩壁,才勉强稳住——而四周的雾霭已如实质般收紧,冰冷的灵压压得他肋骨生疼,石灵们的嘶吼声近在咫尺。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的笛音突然响起,如碧玉坠入寒潭,涤荡开浓稠的雾气!金凡尚未辨明方向,斜刺里已掠来一道淡青弧光——那不是剑光,是凝聚到极致的风!风刃如月牙般锋利,柔韧中带着无匹的穿透力,“噗噗噗”三声轻响,前方三尊正要扑上的石灵瞬间被绞碎,灵光星屑如萤火虫般飘散。
金凡猛然回头,雾气中一道青衫身影凌空疾掠,袖袍猎猎如蝶翼翻飞,足尖在石尖一点,便已落地。可他脚下刚沾湿泥,斜刺里一只漏网的石灵突然狂怒,全身灵气汇聚成三尺长的石棱,带着尖啸刺向他后心!“当心!”金凡爆喝,紫电剑反手抡出一道雷霆剑罡,精准格在石棱上!“锵啷!”火星四溅,石棱崩碎,冲击余威却将青衫修士震得踉跄后退。金凡欺身而上,沉肩一撞,稳稳扶住他——两人背脊瞬间相抵,金凡的雷霆剑意与对方的风之灵气交融,化作无形壁垒。
“多谢阁下!”青衫修士气息微促,玉笛在指间一转,笛孔凝出的风刃将扑来的石灵逼退,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在下林风,阁下剑法中竟有雷霆之意,好俊的功夫!”金凡长剑横胸,余光瞥见他腰间的翠玉笛,笛身温润,隐有流光:“金凡。这些石灵杀之不尽,先稳住!”
话音未落,林风玉笛一横,清越笛音再度响起,雾气中的风元素被引动,化作旋转的风墙;金凡则催动雷霆剑意,剑身上紫电游走,形成无形场域。石灵们疯狂扑撞,却被风墙与雷域挡在三尺之外,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对峙不过十息,石灵眼中的幽绿灵火却渐渐黯淡,似是感知到两人联手的力量,不甘地低咆着后退,石足踩碎枯枝,“咔嚓”声渐远,最终消失在浓雾中。
杀气散去,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拨开身前横生的虬枝,前方豁然开朗——一眼灵泉嵌在墨色石壁下,石罅如老龙鳞甲的缝隙,清冽泉水从中沁出,汇成一方半丈见方的玉池。池底铺着细碎的月光石,幽蓝光华随水波荡漾,似将星辰揉碎在池底,丝丝缕缕的灵气如轻纱般溢散,吸入一口,五脏六腑都似被涤荡干净。
两人在池边青石坐下,金凡这才看清林风——青衫洗得发白,领口袖口磨出毛边,却浆洗得平整,腰间翠玉笛长约七寸,笛身刻着云纹,尾端系着半旧的青色流苏。他抬起头,一双眸子清澈如池中之水,带着笑意看向金凡:“这玄元秘境果然凶险,若不是遇上金兄,我怕是要交代在这雾里了。”
金凡望着池中倒影,林风的身影与自己并肩,腰间玉笛如凝住的流光。左臂剑痕仍在隐隐作痛,那是方才格挡石棱时留下的,可胸腔里却有股暖意缓缓扩散——在这杀机四伏的秘境深处,他遇见的这缕风,带着笛音的清越,竟比灵泉的灵气更让人心安。
深吸一口气,金凡握紧了剑。前路的雾霭依旧浓重,但此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