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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4章 生死境开道心铸锋(1 / 1)

传说此间法则如噬命獠牙,曾有数位大乘尊者恃强闯入,道体在扭曲时空中寸寸碎裂,碎成亿万流光消散;元神被乱流绞成齑粉,只余下不甘的嘶吼,在历史尘埃中凝成呜咽的风。陨落的万古强者残念不散,被生死源炁淬炼成“噬魂怨灵”——它们无形无质,却如跗骨之蛆钻入修士识海,啃噬元神本源,受害者往往在清醒中看着自己的神魂被嚼成空壳。更有太古凶兽后裔被囚于此,鳞甲泛着幽绿磷光,獠牙滴落腐蚀性涎水,蛰伏在暗影里,只待修士灵力衰竭,便扑出来将血肉精元吸食殆尽。

比怨灵凶兽更可怖的,是生死源炁引动的“心魔劫境”。执念如藤缠绕识海,恐惧化刃剜着道心:幻境中,昔日惨死的同门在烈火中向他伸出焦黑的手,师尊临终的眼神化作利刃剜着他的心,那些他未能保护的人、未能报的仇,都成了噬心的鬼魅。稍有恍惚,便会沉沦其中,肉身瘫软在地,元神被幻境啃噬干净,最终化作秘境土壤里一缕滋养草木的腐气。

真正踏足此地者,皆非贪生怕死之辈。他们如朝圣的苦行僧,一步一叩首走进绝地,只为在生死夹缝中搏那“终极一跃”——要么碎骨成泥,要么破茧成蝶。

秘境核心唤作“生死路”,这条路本身就是炼狱熔炉。石阶忽而成流沙漩涡,卷着修士往下坠,足尖稍慢便会被拖入无底深渊;忽又迸发寂灭神光,细如牛毛却能洞穿法宝,修士需祭出本命神通硬撼,剑光与神光碰撞迸出火星,手臂被震得发麻,虎口渗出血丝。每一次跨越,肉身都像被天地巨锤反复锻打,骨骼发出“咯吱”脆响,杂质随汗水排出,凝成黑色污垢;元神则在识海中翻涌,如淬火的精钢,愈发凝练坚硬。

路途中或遇“照骨泉”。泉水澄澈得不像凡物,水面却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修士俯身看去,映出的哪是容颜?分明是过往杀孽、因果业力化形的鬼影:有的是他早年斩杀的魔道修士,青面獠牙嘶吼“还我命来”;有的是被他连累的无辜凡人,泪眼婆娑问“为何害我”。

“饮下罢。”泉中似有古老声音低语。若能咬紧牙关,眉心迸出功德金光,让那些鬼影在金光中哀嚎消散,泉底便会浮起一缕银丝般的“先天净灵之气”,钻进识海,元神瞬间如沐春风,连道基上的细小裂纹都在缓缓愈合;可若心生怯意,被鬼影扑上啃咬,元神中便冒出黑烟,道基上裂纹蔓延,最终“咔嚓”一声崩碎,整个人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这是秘境对道心最狠的拷问——连过往都不敢面对,何谈逆转生死?

唯有走到尽头“源炁殿”的修士,方能见那缕缥缈的生死源炁。可源炁无形无质,需以自身道果为引,精血神魂为薪柴,在布满上古阵纹的祭坛上点燃“道命之火”。祭坛上的纹路亮起红光,如锁链缠上四肢,精血顺着纹路流淌,在坛心聚成一团血火,神魂被火舌舔舐,每一寸都在剧痛,仿佛要被烧化。这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脚下是无数前辈修士的枯骨,稍有晃动,便是神魂俱灭,毕生修为化作殿穹又一缕哭泣的怨灵;若能撑到最后,道果上会裂开一道缝隙,透出混沌色的光,那是生死逆转的玄机,或是重塑道基的契机。

此刻,云海之巅的孤峰上,罡风卷着冰碴子呼啸,如万千冤魂在哭嚎。金凡立在峰尖,玄青色道袍被吹得猎猎作响,衣角磨出了毛边。他面容清瘦,下颌线绷得死紧,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精钢——不久前古仙遗府那场血战,他在尸山血海中顿悟,硬生生从元婴中期巅峰撞开了后期大圆满的门。体内灵力奔腾如长江怒涛,举手投足间,四周云海都跟着翻涌,寻常元婴修士见了,怕是腿肚子都要打颤。

可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黑色骨令时,眼中半分自得也无。那骨令叫“生死令”,是他从遗府深处那具玉化古修遗骸手中取来的——遗骸盘坐万年,皮肉早成飞灰,只剩白骨裹着一层玉膜,手指却死死攥着这令牌,指骨都嵌进了令牌边缘。入手那一刻,识海像被投进滚烫的烙铁,无数画面炸开:强者在秘境中惨叫着道体崩解,噬魂怨灵钻进修士七窍,源炁殿穹顶飘着的残魂冲他哭诉……这些都在叩问他:“你敢来吗?”

“元婴圆满……”金凡喉结滚动,声音被罡风撕成碎片,“还不够。”

脑海中又闪过那夜火光冲天——山门在魔焰中崩塌,师兄们的惨叫刺得他耳膜疼,师尊把他塞进密道时,后背被仇家的魔刀劈开,鲜血溅在他脸上,温热又腥甜。“活下去,报仇……”师尊的声音带着血沫,成了他这些年的执念。那隐在幕后的仇敌,修为深如九幽寒渊,常规修炼,纵使百年千年,也只能望其项背。

他抬头望向天际,目光穿透流云,仿佛看到了那道幽蓝裂隙——传说中吞噬强者,也藏着机缘的入口。恐惧吗?有。可更多的是焚心的渴望,像野草般在胸腔里疯长。

为了找这秘境,他几乎掏空了家底。黑市那位独眼摊主咳着血,把残缺星图塞给他:“噬灵黑雾专吸灵力,遇上了别硬抗,用精血裹住识海……”话没说完就咽了气,三瓶“九转还魂丹”成了他最后的陪葬。此刻,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枚古朴玉符,是用自身精血刻画的,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正微微发烫,像有生命在跳动——这是引动生死令的秘钥。

金凡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灌满冰冷的罡风。磅礴的元婴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玉符,符身骤然亮起幽蓝光芒,刺得他眯起眼。“嗡——”虚空被撕开一道口子,仅容一人通过,里面漆黑如墨,狂暴的空间乱流像刀子般刮出来,带着噬灵黑雾的腥甜气,所过之处,云海瞬间冻结成冰,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裂。

他眼神一凝,没有半分犹豫。周身玄青色灵力轰然爆发,化作一尊三尺高的古钟虚影,钟体上刻着“镇岳”二字,符文流转间,隐隐有龙吟之声。这是他的本命防御神通“玄岳钟”,曾帮他挡过数次死劫。左脚猛地蹬地,身形如离弦之箭射进裂隙,罡风在身后追着他的衣袂,却只抓到一片残影。

裂隙在他身后急速闭合,像从未存在过。孤峰上只余下刺骨的寒意,和风中残留的、属于玄岳钟的淡淡龙气,无声诉说着:又一位求道者,踏上了白骨铺就的登天路。

他会是那个窥得生死玄机的幸运儿,还是成为穹顶又一缕怨灵?生死境沉默着,等他用命来回答。

而这一切的开端,是数月前荒古战场那枚裂痕累累的玉简——他在断碑下摸到它时,裂痕中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月光洒在玉简上,扭曲的光痕突然活了过来,如银蛇般扭动,直指远处那座藤蔓爬满的孤峰峰顶。他当时瞳孔骤缩——那光痕,分明是早已失传的“七星引路阵”!

玉简是钥匙,孤峰藏着秘密。明知峰顶危险重重,他还是握紧了玉简。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座孤峰,会引他走向生死境的入口;而那枚玉简,早已在他识海中刻下了“向死而生”四个字。

此刻,秘境深处,生死路的石阶上,金凡的身影正迎着寂灭神光,一步步往上走。青锋剑在他手中嗡鸣,玄岳钟的光芒忽明忽暗,可他的眼神,比初见时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