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靠近之际,那沉寂的石面猛然无声荡漾起暗涌——如同有墨迹自最深处渗出。幽蓝色的光泽沿着其上盘踞的古老刻痕开始明灭,微弱的光芒在雾气的阻碍下艰难伸展流转。
符文曲折盘旋,每一个笔画都深陷石髓深处,流淌着比夜色更古老的幽邃,宛如来自洪荒年代的低语。光芒的每一次微薄起伏,都缓慢而有力地呼应着某种无法理解、却又强大得令人屏息的节奏。
它们在碑面缓缓游移,仿佛一头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正缓缓打开一道沉重的眼缝,透过那缝隙冰冷的审视着眼前渺小的生灵。
一片压抑的沉静中,金凡抬步向前。足下微湿地表无声软化塌陷,细微的“沙沙”声淹没在雾气里。他径直走到石碑前,在同伴们屏息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食指。
指尖悬停在那些流淌着幽蓝血魄的符文表面一指之外,然后,轻轻触了上去,肌肤径直与那冰冷坚硬的石刻碰在一起。
“金凡!”金凡的声音带着阻喝绷紧。于清的剑光蓦然暴起寸许寒芒,孟灵的灵草叶片急促蜷拢。
一簇微金的光芒蓦然从他眉宇之间点燃——那是深嵌血脉的族纹在远古力量的召唤下瞬间被激活。那道光痕微微凸起,如同活物般在金凡额头震颤,流溢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炽烈与威压。
刹那间,一道幽蓝色的涟漪自指尖接触处无声炸开!不再是视觉上的光影,而是瞬间冲击心魂的冰冷狂澜。
无数断裂的景象、古老音节的低响、沉陷大地发出的咆哮碎片,化作汹涌的暗流,狠狠冲入金凡的识海,几欲将他心神撕裂。他修长的身躯猛地晃了晃,下颌瞬间绷出冷硬的线条,喉咙深处低低压出一声闷哼。
眉间那道燃烧的金色族纹光芒更甚,死死抵住那精神洪流的冲刷,勉强维系住意识的清明。
汗水浸湿了鬓角,沿着他下颌紧绷的曲线无声滚落。时间,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仿佛窒息了。
“……是警告,”他声音陡然响起,像冰针穿破沉寂,带着一丝强行压制后的嘶哑,“……也是路。”
他缓缓抽回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淡到几不可察的幽蓝烟雾。他目光并未离开石碑,却准确地扫向瘴气中某一团显得尤为深沉粘腻的区域。“那方向!”他手臂抬起,指向雾海中的某个方位,“浓得化不开的‘腐朽’,已非寻常林瘴……乃是大崩灭后遗留的灾厄污秽。吸入过多,即便是护身灵息也会被它蚀穿根基!”
金凡脸色顿时凝重。孟灵立即从腰间革囊捻出几粒清露草籽,幽碧光芒在她掌心翻涌。于清的剑尖悄然指向那浓浊瘴雾所在,清冷剑光在他周身如水游曳,形成薄薄一层屏障。
众人的注意力还在那深埋杀机的方向凝固,金凡的声音已再次传来,引开了目光的焦点。
“真正的指引……是它。”金凡的手这次并非指着远处,而是微微倾身,手指沿着几道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暗淡不起眼的符文脉络缓缓拂过。
这几道纹路细若游丝,深陷在碑面最角落的缝隙之中,若非专注凝视几乎无从察觉。此刻看去,似乎正有难以感知的微弱气流在金凡指尖流走。
气流牵引下,那些灰暗中符纹的痕迹深处,一丝难以觉察的淡蓝光流以远超旁的符文明灭数倍的速度、仿佛细小的脉动般不断明灭、挣扎着向上窜动。
——光流挣扎的方向,指向斜前方迷雾深处一片低矮的山峦轮廓。
“圣山之殇……”金凡缓缓吐出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显得沉重异常,像沾满了岁月深处的尘埃与血腥,“那里有‘门’,旧日圣地倾塌后的最后核心碎片……碎片之前,埋藏着此境存续之密……”言语未尽,但每一个字落入其他三人耳中,都如同敲响了厚重的宿命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