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吞下它的瞬间,那狂暴的药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直贯经脉,剧痛几乎将他的意识撕成碎片。他强忍着,调动全部心神引导那横冲直撞的洪流,在丹田深处发起一次又一次徒劳的冲击……
此刻,那点用巨大痛苦换来的、虚幻的灼热早已消散无踪,只余下经脉深处隐隐的灼伤钝痛,提醒着他代价的沉重。而筑基后期的瓶颈,依旧巍然不动,冷硬如万载玄冰铸就的绝壁,将他所有希冀撞得粉碎。
他颓然松开紧握的拳,指节苍白僵硬,掌心留下四道深陷的血痕。目光投向窗外,天穹之上,晨星寥落,遥远而冰冷。体内空荡荡的,仿佛连挣扎的气力都被彻底抽干。前路茫茫,何处是归途?那壁垒之后的世界,是否已注定是他永生无法抵达的彼岸?
金凡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修炼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每一次尝试,每一次冲击,都像用尽全力去推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除了换来身体的剧痛和灵力的剧烈消耗,那该死的瓶颈纹丝不动。
丹药带来的短暂虚浮感早已褪去,留下的只有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被掏空的酸软。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经脉中残留着灵力冲击留下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为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浓重的不甘和迷茫,“基础法门稳扎稳打,古籍秘技另辟蹊径,偏门左道剑走偏锋……甚至不惜丹药之力……都试过了……为什么还是不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沿着脊椎向上蔓延,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感觉自己像一头困在深井里的野兽,无论怎样咆哮、冲撞,看到的永远只是头顶那一方狭窄的天空,无法触及。
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茫然。他几乎要放弃了,或许,这就是他的极限?一个念头悄然滋生:就这样吧,做个普通的修士,也未必不好……
就在这时,一滴冰冷的露水,不知从修炼室顶部的缝隙渗出,恰好滴落在他因汗水而黏在额前的碎发上,顺着发丝滑落,最终“啪”地一声,滴在他撑在地面的手背上。
冰凉刺骨。
金凡猛地一颤,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惊醒。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怔怔地看着手背上那一点迅速晕开的水痕。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上移,透过那狭小的缝隙,他看到了外面。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鱼肚白。漫长而挣扎的黑夜,终于走到了尽头。就在这昼夜交替的朦胧光线下,他看到了缝隙边缘悬挂着的几颗将坠未坠的露珠,在极其微弱的天光下,折射出一点模糊的晶莹。
它们那么微小,那么脆弱,却又那么纯粹地存在着,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默默凝结,等待着坠落,或是蒸发。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开了他混沌的脑海。
“露水……短暂易逝……却来自水汽的凝结……而水汽,源于江河湖海,源于大地草木的蒸腾……”他喃喃自语,眼神中的茫然被一种奇异的光芒所取代,“露水是‘枯’短暂、消散的象征,可它的本质,却是‘荣’水汽蒸腾、生机勃勃的循环?”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不是因为灵力冲击,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悟正在疯狂撞击着他的认知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