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的登云课便是当头一击。课程要求新弟子驾驭学院初阶法器“引风舟”横渡万丈云海抵达问道坪。金凡体内灵力激荡，信心十足地跃上飞舟。他催动起刚刚感悟的基础法诀，引风舟果然应念而起，载着他划出一道炫目的流光。体内力量翻涌，前所未有的速度感让他几乎要长啸出声——看吧，力量在回应！辉煌就在眼前！
可这力量来得迅猛，也过于狂暴，全然不如老弟子们操控得那般圆融如意。飞舟甫一加速，立刻如脱缰野马般难以掌控。一个稍大的气旋迎面而来，金凡急掐指诀，试图强行控制，却引得灵力在简陋的舟身内壁剧烈冲突。
只听“咔嚓”脆响，舟体瞬间解体，灵力反噬之下，他整个人失控般翻滚着从云端疾坠！下方，是缭绕雾气掩盖的万丈深渊，死亡的气息骤然扑面而来！
耳旁是尖锐风声，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充盈内心的宏伟力量，在纯粹的物理坠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绝望的窒息感攫住了他。
就在快要撞上嶙峋山石的前一刻，腰间一枚刻着“尘”字的佩玉猛地光华流泻，化为一道柔韧如蒲的青色光练，稳稳托住了他。原来是引道学长一直在暗中照拂，确保他不会真正殒命。
狼狈地在谷底碎石堆里稳住身形，金凡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脸颊火辣辣地疼，手背也被划出几道血痕。抬头望向那遥不可及的高空起点，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心中那股沸腾的力量骤然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羞愧和茫然。
“好高骛远，根基虚浮。”引道学长平淡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不带责备，却字字如锤敲在他心上。另一位早一步同样狼狈落下的同窗挣扎坐起，对他露出一个同病相怜的苦笑。
这一摔，摔碎了虚浮的轻狂。力量不等于能力，辉煌更非凭空得来。深夜寂静的屋内，金凡抚摸着手中冰冷的佩玉，不再觉得它是失败的耻辱标记，而是警醒的令牌。那“尘”字仿佛在灼烫着他的魂灵——万丈高楼，起于垒土；登云之术，始于足下。他体内那澎湃的力量感并未消散，但悄然发生着变化：它更加凝实，更加沉潜，如同地火在深处奔涌。
他不再追求那种华而不实的炫目速成。天未亮，他已起身，身影第一个出现在最基础、也最枯燥的“九转登云步”桩阵之中。这里没有飞舟的快感，只有千篇一律、艰难无比的核心与对细微灵气的感悟练习。
汗水浸透衣衫，沿着颤抖的腿弯滴落在青风痕上。双脚所踩之处，并非悬空飘浮，而是坚实的大地。每一次重心转换的失衡跌倒，每一次灵气运行不畅的滞涩感，都如细密的钢针扎入骨髓，却又被内心那股重新燃烧、更加沉稳炽烈的力量感所包裹、熔炼。
旁人只见到他的沉默与笨拙，不知在那看似平凡的步法锤炼中，曾经暴烈涌动的力量正被一步步驯服。那信念不再如初时那般炫亮如火，却深深沉入骨髓，变得如高山之石般不可动摇。
辉煌的前景并未远离，反而在金凡每一滴汗水砸落、每一次稳住摇摇欲坠身形时，勾勒出更加清晰的轮廓——它需用无数次跌落后的爬起，需要将灵魂深处的倔强磨成风痕的棱角，才能真正踏上通往云天的第一步。
他相信，无论跌倒多少次，只要还能站起来，将脚步踩得更实，那曾经仰望的云端星辰，终有一日会在他脚下的辉光中冉冉升起。这，才是他坚信的力量所要开创的，属于自己的真正辉煌。前路漫长，而他才刚刚将心神沉浸于这登高阶梯的第一级石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