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向二十步开外望去。
此刻,金凡也正收回他那霸道的玄黄金刚般的惊人拳势。浓重刚猛的气息如退潮般缓缓平息。一丝疲惫夹杂着异常明亮的光芒在他眼底亮起。他也抬起头,目光穿越擂台上细微的尘埃与残留的罡风碎片,直直投向东方逸云。
四目再一次相对。这一次,无声的空气中却流淌着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没有硝烟,没有试探,更无半分冰冷距离的鸿沟。激战之下,如同最坚韧的砂纸用力磨合的利刃与顽石,磨去了表面的锋利和棱角,反而映出了彼此深处最珍贵的质地——那纯粹对更高层次的痴迷与执着,如镜映心,如此清晰。
无声的几息后,金凡古铜色的脸上扯动起一丝幅度极小的弧度,生硬却真切,仿佛一堵历经风雨才微露笑颜的石壁。他对着东方逸云,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那是一个属于战士的、绝对肯定的致敬。
无需言语。一道更加清晰豁达的情绪在东方逸云心中荡开,拂去了一切沉重的杂念。方才那股暖流不止冲破了丹药的枷锁,更刺破了他内心长久的自缚之茧。所谓对手,并非是要击溃的敌人,却是攀登大道之巅最稀缺的一面明镜。
他眼底那份拒人千里的孤傲与晦暗悄然冰消雪融,唇边也终于勾起一个清朗坦然的浅笑,同样朝着金凡的方向微微颔首。是回敬,亦是同道者的彼此认可。一别过往所有虚妄的较量,这微弱的致意下是他内心从未有过的开阔与清明。
就在这时——
轰隆!一声沉闷雷鸣自九天炸响!那团悬于东方逸云身前、因激战中断而即将消散的药气精华骤然膨胀到极致!所有精粹之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开,一股凝练到极限、璀璨灼目的黄金流光势不可挡地直贯天地!
这道洪流般的金芒完全无视所有阻碍,直冲云霄!撕裂了云海深处翻涌的雷火风云,在苍穹之上劈开一道万丈金色通道!阳光穿过这道金色巨柱倾泻而下,将整片演武台照如烘炉金液熔铸!金浩璀璨万丈,竟刺得万物暂时失色,只余这一方沸腾着的金浩海洋!丹药冲击大师境界才可能引发的惊天异象——丹气冲霄!
万丈金柱之下,东方逸云立在流金浩芒中央,周身残存着剑气氤氲与尚未散尽的紫芒,眼中映照天光,似燃烧的琥珀。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喝彩,震得大地微颤。喝彩中有人低语:“这东方逸云……炼丹之道直抵天际……”话未尽已被更大的惊叹吞没。连那位方才怒喝住手的学院大长老也面现惊叹之色。“后生可畏,”他最终抚掌长叹,“天枢之幸!”
金浩渐敛,擂台上唯余青玉碎纹。东方逸云望着金凡那双更加锐利沉凝的眼眸,忽地一笑。未等金凡反应,东方逸云率先一步踏出,步履轻捷果断,转眼已走至金凡面前。
他左手探入储物戒指,光华微绽,一枚浑圆丹丸无声递出。赤红如玉,温润光华流转其上,散发令人心悸的气息——那是专为洗练锤炼脏腑筋骨所制的至品丹药。其中药力澎湃至盛,足以撕裂凡铁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