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已降至31.4摄氏度，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曲线平稳得近乎一条直线。
苏婉清坐在一旁，正用仪器记录着结晶纹路的微观变化。
“她怎么样？”江季黎轻声问。
苏婉清没有抬头，声音很轻：“还在冷却。代谢率已经降到基准值的百分之十五。按照这个速度，四十八小时后将进入‘生命悬停’的临界点。但奇怪的是……”
她终于抬起眼，眼中有一丝困惑，“脑波活动出现了一种……新的节律。非常微弱，但非常规律，像是一种深度休眠下的自我整理。和‘归墟’的波动不再完全同步了。”
江季黎走到床边，看着赵小玥平静得近乎肃穆的面容。
少女脸上的稚气几乎已被那种非人的静谧所取代，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残留着一丝生命的痕迹。
“你觉得，她能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事吗？”江季黎问。
苏婉清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但如果说，她的意识真的被困在规则层面的某个地方，那么今晚的‘淬火’……可能会扰动那片水域。”
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更大的风险。
江季黎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从制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金属铭牌。
那是赵小玥刚加入侦察队时发放的身份标识，在一次任务中遗失，后来被江季黎偶然找到，一直带在身边。
她轻轻将铭牌放在赵小玥枕边。
“我们会把你带回来。”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保证。”
说完，她转身离开，没有再看苏婉清复杂的眼神。
剩下的时间里，基地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宁静。
能源管制下的昏暗通道里，人们安静地返回自己的居住单元，按照指示佩戴好简易的神经传感头环——那只是一个带有基础生物电探测和反馈抑制功能的轻便装置。
他们躺下，闭上眼睛，尝试放松精神，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没有人交谈。恐惧、期待、决心、迷茫……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在寂静之下，如同暗流在冰层下涌动。
沈鸿和他的团队在做最后的系统检查。
每一行代码，每一个参数，都被反复核验。
中央全息投影上，代表着群体意识波动的金色网络逐渐明亮起来，无数微弱的光点开始闪烁，如同夜空中逐渐点亮的星群。
周启明靠在自己的工作椅上，通过加密频道，向所有参与者做最后的说明：
“朋友们，当我们闭上眼睛，我们并非放弃思考，而是尝试用一种更古老的方式去‘看见’。不必强迫自己想象什么，只需要回想——回想那些让你觉得值得活下去的瞬间，那些你想守护的人，那些你相信会到来的黎明。让这些感觉自然浮现，如同呼吸。”
“我们将一起，向黑暗深处，投出一把火。”
倒计时在控制中心的屏幕上跳动着。
二十三时整。
江季黎站在中枢控制台前，最后一次看向沈鸿。
沈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全体注意，”江季黎的声音通过神经传感头环内置的微型扬声器，同时传达到基地每一个角落，“‘淬火行动’，启动。”
她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主执行键。
那一瞬间，基地所有的非必要灯光全部熄灭。
只有中央全息投影上的“归墟”模型和目标节点，在绝对的黑暗中，发出灼目的光芒。
而遍布基地的数千个意识光点，同时亮起。
如同星火，汇聚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