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的烧,到后半夜猛然蹿的更高。
前半夜他只是蜷在干草堆里小声啜泣,喊着“妈妈”、“爸爸”。但到了后半夜,那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小小的身体在肮脏的麻袋里滚烫,呼出的气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妈妈……疼……好疼……”他迷迷糊糊地呓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昏暗的月光从破庙屋顶的漏洞漏下,照在他通红的小脸上,嘴唇干裂起皮,额发被虚汗浸湿,一绺绺贴在皮肤上。他无意识地蜷缩着,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体内那股焚烧一切的火焰。另外两个被一同拐来的、年纪更小的孩子,吓得缩在墙角,看着乐乐痛苦的模样,连哭都不敢大声,只能用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李大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妈的,这小崽子怎么还烧起来了?别死在这儿,晦气!”
李二更是心惊胆战:“大哥,他……他要是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李大低吼,但看着那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心里也直打鼓。
天刚蒙蒙亮,两人不敢再耽搁。 他们将三个孩子的嘴用破布堵严实,手脚捆死,粗暴地塞进准备好的麻袋里,混在堆满干草的驴车上,企图蒙混出镇。
然而,一出他们藏身的破落地方没多久,气氛就明显不对了。
官道上,往常这个时候只有零星赶集的农人,此刻却多了许多行色匆匆、面色凝重的青壮。他们三五成群,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车辆和行人,尤其是带着孩子的。
“喂,兄弟,看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没?大概这么高,眼睛很大,穿着蓝色细布褂子!”一个汉子拦住他们的驴车,急切地比划着。
李大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操着本地口音回道:“没瞅见啊大哥。这是咋了?谁家娃丢啦?”
那汉子重重一跺脚:“周案首家的独苗!苏记香坊的小少爷!悬赏一千两白银!活要见人,死……呸!反正有线索就行!你们要是看见,赶紧去周家或者苏记报信!”说完,又急匆匆地赶往下一处。
一千两!
李二在一旁听得腿肚子直转筋,差点从车辕上滑下去。李大死死攥住缰绳,手心里全是冷汗。
越靠近镇子入口,盘查越严。不仅有关卡,竟然还有穿着号服的官兵!手持长枪,对进出车辆,尤其是载货的,检查得格外仔细。
李大心跳如擂鼓,直接转身绕道走。
“大哥……这……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李二声音发颤,脸白得像鬼,“官府……连官兵都出动了?那苏记香坊的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大也是心惊肉跳,他原以为只是丢了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想到能闹出这么大动静。“闭嘴!赶紧走!”
他们不敢再走官道,转而绕向一条只有他们这些地痞混混才知道的偏僻小路,准备从那里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