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体己话,周母在门外喊:“老六,你出来一下,娘有话跟你说。”
周文渊给了苏晓晓一个“看吧,来了”的眼神,起身出去。
周母把他拉到厨房角落,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不满:“老六,不是娘说你,你得管管你媳妇!”
“娘,晓晓怎么了?”
“她太不会过日子了!”周母掰着手指头数落,“你看看她,整天鼓捣那些香喷喷的水,那得费多少银子?还有那个大海,看着块头大,一天也干不了多少活,力气活有你把子力气就够了。可他一个人一顿能吃八碗糙米饭,就着半盆菜!这一个月下来,得多两百文的开销!养着他纯属亏本!”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要我说,你把大海打发走,让你大舅家的春生、春耕过来帮忙。都是自家亲戚,知根知底,干活放心,饭量也小!”
周文渊耐心听完,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语气却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娘,家里这些事,都是晓晓在管。用人还是不用人,用谁,她心里有杆秤。大海饭量是大,但他一个人能扛起两百斤的原料,看家护院也让人放心,这些不是钱能衡量的。您要是觉得哪里不妥,直接跟晓晓商量,她说了算。”
周母一听就急了,声音不由得拔高:“你现在可是秀才老爷!十里八乡的好夫婿!怎么能事事都听一个妇道人家的?以后你做了官老爷,她要张狂成什么样子!”
周文渊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看着母亲,目光平静却坚定:“娘,我们二房包括你在内,没有晓晓,就没有今天的日子。她不仅是我的妻子,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听她的,不丢人。这个家,就是她说了算。”
说完,他不再给周母继续抱怨的机会,转身回了屋,跟媳妇亲热去了。留下周母一个人站在原地,又是气恼,秀才老爷的娘子哪有她这样的,看着儿子紧闭的房门,最终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柳府书房内,气氛凝重。
柳山长的长子,也就是柳如絮的父亲,一脸不忿:“父亲,那周文渊既然如此不识抬举,何必在他身上浪费心力?我柳家资源丰厚,再培养几个有潜力的学子便是!”
柳山长缓缓摇头,眼神深邃:“你不懂。此子之才,非是寻常‘潜力’二字可以概括。其策论格局,其诗赋灵气,尤其是那份洞察世情、直指要害的锐利,乃我平生仅见。假以时日,必是宰辅之才!若能为我柳家所用……其价值,不可估量。”
柳夫人捻着佛珠,眼中精光一闪,接话道:“既然他不肯休妻,那便从他妻子身上下手。一个乡下妇人,能有多大见识?无非是怕失去依靠,舍不得眼前这点温饱。我明日便亲自去一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跟她说明利害,告诉她,若真为文渊好,就不该拖累他。许她些银钱,让她后半生无忧。”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宽容”,却也更显傲慢:“若她实在冥顽不灵,不肯下堂……让我家絮儿屈居她之下,做个平妻,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絮儿过去是主理中馈、交际应酬的,她嘛,依旧照顾她那些生意铺子便是。想必,这已是天大的恩典,她该知足了。”
柳如絮坐在下首,低着头,手中绞着帕子,没有说话,但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显露出她内心的不甘与势在必得。她可以暂时“屈就”,但正妻之位,必须是她的囊中之物。
柳山长沉吟片刻,最终拍板:“也罢,便依夫人之言,再去试上一试。若那苏氏识趣,自是最好。若是不识趣……”他眼中寒光一闪,未尽之语里,已带了冰冷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