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渊却不慌不忙,再次呈上证词,并请赵虎上前作证。
赵虎既已决定撇清关系,便不再犹豫。他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洪亮:“禀县尊,小人赵虎,可证明词所言句句属实!这李德财,确系以五两纹银,收买小人手下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前往香皂铺寻衅滋事,意图败坏其名声,逼其关门!此事,小人事后严加查问,人证、物证、俱在,绝无虚言!” 他这番话,既坐实了李掌柜的罪状,又巧妙地将自己和自己大部分势力摘了出去,只归咎于几个“不成器的东西”。
柳掌柜一听赵虎竟然亲自出面指证,顿时脸色惨白,他知道赵虎这等地头蛇若非铁证如山或迫于压力,绝不可能公然上堂作证。他心知大势已去,但犹自不死心,哭嚎着磕头:“县尊大人!民女冤枉!这……这定是他们串通好了……”
孙县令为官多年,何等精明?他冷眼旁观,早已看出端倪。这周文渊虽是白身,但乃是青山书院学子,童生功名在身,未来很可能中秀才,甚至举人,属于潜在的“士绅”阶层,不宜轻易得罪。而那赵虎,是本地实际控制灰色地带的人物,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他此番出面指证,态度明确,其背后意味值得深思。反观这柳慧娘,不过一寻常商户,竟敢使用如此下作手段,扰乱市场秩序,若轻纵了,岂非助长歪风邪气?
更关键的是,此案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链完整,众目睽睽之下,若受贿偏袒,风险太大。况且,赵虎指证,说明此事已牵扯到地方势力平衡,一个处理不好,恐生民变或更大的乱子。孙县令瞬间权衡利弊,心中已有决断。
就在柳掌柜的管家悄悄将一张银票塞给堂下书吏,试图递话时,孙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目光如电扫向那书吏,吓得书吏手一抖,银票飘落在地。
“大胆!”孙县令须发皆张,怒喝道,“公堂之上,朗朗乾坤,岂容尔等蝇营狗苟!柳慧娘,你指使恶徒,扰乱市肆,毁人财物,威胁良善,证据确凿,还敢狡辩、行贿?!莫非视我大夏律法如无物?!”
这一声怒喝,如同惊雷,彻底击碎了李掌柜最后的希望。他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孙县令不再给他机会,当堂宣判:
“查被告柳慧娘,身为商户,不思正道经营,竟行此龌龊之举,指使他人敲诈勒索、毁坏民财、意图伤人,其心可诛!依《大夏律·杂律》,‘诸恐吓取人财物者,准盗论加一等’;‘诸毁人器物、稼穑者,准盗论’!数罪并罚!”
“判令:李德财杖六十,徒一年!并即刻赔偿苦主周文渊店铺损失、汤药费、名誉损失及误工费等,共计白银五十两!胭脂阁罚停业整顿半月,以儆效尤!”
“所有涉案帮闲刀疤脸等混混,胁从作案,各杖二十,枷号三日!望尔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退堂!”
“威——武——” 衙役的水火棍顿地声如山响。
柳掌柜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烂泥般瘫倒在地,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了下去,等待他的是冰冷的刑杖和牢狱之灾。那几个混混也面如死灰,被戴上木枷。
周文渊与苏晓晓对视一眼,心中一定。他们知道,这场官司的胜利,不仅仅是讨回了公道,更是借此机会,在这青石镇彻底立下了“不好惹”的名声。经此一役,短期内,绝无人再敢轻易打苏记食铺的主意。
周文渊接过衙役递来的判决文书和五十两赔银,向孙县令躬身行礼,又与赵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才携着苏晓晓的手,在一片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从容步出县衙。
阳光洒在县衙外的青石板上,也照在夫妻二人身上。他们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仍有风雨,但经此一役,他们的根基,已更加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