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三名壮汉刚才还气喘吁吁的地方,她伸出单手,握住了那缠着藤条的斧柄。
“起。”
一声轻喝,伴随着仿佛空气被撕裂的微弱呜声。那柄需要三个壮汉才能抬动的巨斧,竟被她单臂轻松提起,仿佛拈起一根灯草!
她手腕微动,随意地掂了掂分量,那沉重的斧头在她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划出几道令人心悸的弧线,带起的风声都显得格外沉闷。
“嗯,分量还行,顺手。” 她语气平淡,如同评价一件寻常的厨具。
静!
落针可闻!
二当家石峰铜铃般的眼睛瞪到极致,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肌肉抽搐,那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做到的举重若轻!大当家陈玄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眼角难以控制地跳动,心中骇浪滔天:‘竟……竟真至于此!’ 马三腿肚子直接软了,全靠旁边人架着才没瘫下去。当日是手下留情了,若不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后怕不已。
周父手中的旱烟杆差点掉落,大哥周文广倒吸一口凉气,几位嫂子更是掩住了嘴。
周文渊心中也是巨震,但他迅速压下情绪,知道此刻是该他出面的时候了。他上前一步,与苏晓晓并肩而立,对着陈玄等人拱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既不显热络也不失礼数的笑容:
“陈大当家、石二当家,诸位好汉,太过客气了。”他声音清朗,态度从容,“此前之事,本是误会一场,既然说开,便就此揭过。内子性子直爽,不喜虚礼,周某代她谢过诸位厚赠。”
他话锋一转,语气温和却带着明确的界限:“大当家所言‘江湖人情’,周某虽是一介书生,亦能领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若真有缘分,自有再见之时。只是我夫妻二人,性子疏懒,只愿守着一方小院,过几日安生日子,于这江湖风波,实无兴趣掺和。”
他目光坦然地看着陈玄:“井水不犯河水,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只要贵寨能秉持‘道义’二字,不行那不仁不义、欺凌弱小之事,我周家,自是乐见其成,也愿与诸位,相安无事。”
这番话,既接受了道歉和礼物,表明了不愿与之为敌的态度,又清晰地划清了界限,申明了“不结交、不得罪、互不干涉”的原则,绵里藏针,滴水不漏。
苏晓晓也适时开口,声音清冷,言简意赅:“我的规矩很简单:别惹我,别动我家人。至于这斧头……”她掂了掂手中凶兵,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让马三等人心里发毛的弧度,“谢了。用来劈柴,想必极好。”
陈玄深深地看了周文渊和苏晓晓一眼,心中对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和这武力骇人的女子评价又高了数分。他哈哈一笑,抱拳道:“周秀才快人快语,苏女侠更是性情中人!好!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陈某记下了!告辞!”
说罢,毫不拖泥带水,带着一众手下,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直到马蹄声远去,周家众人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苏晓晓手中那柄散发着凶悍气息的巨斧,再回想刚才那举重若轻的一幕,每个人心中都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敬畏、庆幸,以及一丝隐隐的、与有荣焉的骄傲。
周文渊轻轻握了握苏晓晓的手,低声道:“这‘安生日子’,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哦。”
苏晓晓回握了他一下,目光扫过那柄墨色巨斧,眼神锐利:“不怕。谁来搅局,就用这‘劈柴斧’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