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中有变(2 / 2)

周文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几步上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先放开!有什么话,放开我妹妹再说!”

他目光冷冷扫过李大郎,伸手,用上了巧劲,一把将李大郎那只脏手从妹妹胳膊上掰开,将瑟瑟发抖的周文月彻底护在自己身后。苏晓晓默契地带着乐乐站到稍远一点的位置,冷静地观察着全场,目光尤其在周家爷奶和父母身上停留。

“既然说有卖身契,那就拿出来看看。空口白牙,说了不算。”周文渊盯着李大郎。

李大郎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想到契书在手,底气又足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抖开:“看清楚没?白纸黑字!还有你们村周老爷子按的手印!我们李家村的村长做的中间人!这丫头,现在是我的人!”

周文渊接过契书,快速扫过,故意抬高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念道:“今有周家女文月,自愿卖与李大郎为……妻,得银五两,生死不论,永不反悔……”他念到“自愿”和“五两”时,语气刻意加重,念完,目光如电般射向一直缩在角落板凳上抽烟袋的周老爷子,“爷爷,这上面,签的是您的名字,按的是您的指印。”

周老爷子手一抖,烟袋锅子差点掉下来,眼神闪烁,根本不敢与孙子对视,把头埋得更低了。

一旁的周父,这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汉子,更是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

“五两?!就为了五两银子,你们就要卖了亲孙女?!”二哥周文贵一听,彻底炸了,目眦欲裂,转身就要往灶房冲,“我日他祖宗!老子劈了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大哥你别拦我!”

大哥周文广死死抱住他壮硕的腰:“二弟!别犯浑!杀了人你要偿命啊!”

“偿命就偿命!大哥你放开!当年他们为了给大伯家的宝贝儿子凑束修,把二姐卖了!现在你难道还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小妹也推进火坑吗?!啊?!”周文贵的吼声里带着哭腔,那是积压了多年的愤懑与无力感。

围观的村民中响起一片唏嘘。

“唉,作孽啊……”

“老周家这心偏到胳肢窝了……”

“可不是,大房家天天白面馒头,二房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二丫头当年多水灵,听说被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

周父猛地抬头,脸色涨红,却不是为了女儿,而是为了儿子的“不孝”,他指着周文贵怒吼:“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给我住口!你大堂哥今年要考秀才,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我找你们几个凑银子,一个个都推说没有!你爷奶也是没办法才……才出此下策!他们定是不知道这李大郎的为人,受了蒙骗!你们……你们现在出钱把人赎回来便是!怎可对你爷奶如此不敬?!”

大哥周文贵:抱着弟弟的手在发抖,脸上是屈辱和挣扎,他何尝不恨,可“孝”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大嫂:眼圈通红,看着哭成泪人的小妹,又看看自己身后两个面黄肌瘦的女儿,一股兔死狐悲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二嫂:已经气得浑身发抖,闻言立刻尖声接口:“爹!您说得轻巧!赎回来?我们哪来的钱?上次爷说大伯腰疼,要抓药,拿走三百文;上上次说大堂哥要买笔墨,拿走半吊钱;我们二房起早贪黑杀猪,攒下的几个血汗铜板,哪次不是被这样‘没办法’‘不得已’地掏空了去?人家大房顿顿白面馒头,娃儿穿新衣,我们呢?我们吃的是掺了麸皮的糙米,孩子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这破房子下雨天漏得没处下脚,我们连修房子的钱都攒不下!”

四嫂 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当四哥周耕拉她回去拿钱时,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低声抱怨:“当家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咱们累死累活,风里雨里种那几亩薄田,年底连给孩子扯块新布的钱都留不下,全填了那无底洞!这次是五两啊!咱们得攒多久?”周文富这个沉默的汉子,第一次对妻子露出哀求的神色:“孩他娘,最后一次,那是小妹啊……”四嫂最终跺跺脚,哭着跑回屋,拿出一个藏得严实的小布包,里面是几十个磨得发亮的铜板,显然攒了许久。

几兄弟忍着屈辱,开始凑钱。铜板、小块的碎银,带着各房的体温和汗水,被一点点凑到一起,周文渊也把自己仅存的一些铜板拿出来,终于凑齐了五两银子。

周文富颤抖着手,把银子递过去:“李大郎,钱给你,契书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