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沼泽追兵,队伍在格帕欠的引领下,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蹒跚着向那片地势渐高的丘陵地带转移。每个人都到了体力的极限,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被林间傍晚的冷风一吹,带来刺骨的寒意,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两名重伤员的状况愈发令人揪心,高烧不退,意识模糊,偶尔发出的呓语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郭春海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下一步的出路。瓦西里和“战斧帮”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现在弹尽粮绝,伤员危重,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庇护所,并获得食物和药品。
“格帕欠,还有多远?”郭春海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格帕欠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片被巨大岩石和茂密灌木半包围着的洼地。那里地势相对隐蔽,背靠着一面陡峭的岩壁,旁边有一条细细的山泉流淌下来,形成一个小水潭。“那里,可以暂时躲避。”
这确实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队伍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挣扎着进入洼地,几乎是一放下背囊和伤员,就瘫倒在地,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乌娜吉和老崔立刻扑到伤员身边,检查伤势。情况很不乐观,伤口在污浊的沼泽水中浸泡后,出现了明显的感染化脓迹象,炎症引发了高烧。
“必须立刻清创,降温!需要干净的布,更多的水,还有……消炎药,我们带的快用完了!”乌娜吉焦急地说道,她的脸色也因为劳累和担忧而显得苍白。
郭春海看着奄奄一息的同伴,又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急救包,拳头紧紧握起,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在这荒无人烟的异国山林,去哪里找药?
“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能用的草药。”老崔挣扎着站起来,他年轻时跟屯里的老中医打过下手,认得几种常见的止血消炎的草药。
“我跟你去。”格帕欠也站起身,他的状态相对好一些。
“小心点。”郭春海没有阻止,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老崔和格帕欠离开后,郭春海安排还能动弹的队员轮流警戒,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收集柴火(暂时不敢生大火,只准备必要时点燃驱寒和烧水),并用头盔从山泉取水。
时间在焦虑和等待中缓慢流逝。夜色渐浓,林中的气温降得更低。伤员的情况还在恶化,一名队员甚至开始抽搐。
就在郭春海几乎要绝望时,格帕欠和老崔回来了。老崔手里捧着一些揉碎的马齿苋和一种郭春海不认识的、带着辛辣气味的紫色草根。格帕欠则拖着一头刚刚猎杀的、体型不小的獐子。
“找到些草药,希望能顶用。”老崔疲惫地说着,立刻和乌娜吉一起,用石头将草药捣碎,混合着最后一点消炎粉,给伤员重新清洗和敷药。
格帕欠则默默地开始处理那头獐子。新鲜的肉食和温暖的獐子血,对于恢复体力至关重要。
小小的洼地里,弥漫着草药的气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
给伤员处理完伤口,喂下一些獐子血和烧热的泉水后,两人的体温似乎暂时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不再抽搐。所有人都稍微松了口气。
郭春海靠着岩壁坐下,啃着格帕欠烤好的、半生不熟的獐子肉,味同嚼蜡。他的目光扫过疲惫沉睡的队员们,最终落在了格帕欠身上。
“格帕欠,我们还有多少弹药?”
格帕欠沉默地指了指自己和其他人几乎空了的子弹袋,又比划了一下郭春海自己腰间所剩不多的弹匣。意思很明显,弹药即将告罄。
郭春海的心沉了下去。没有弹药,在这猛兽环伺、追兵可能随时出现的森林里,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必须想办法补充弹药,或者……找到更安全、更快的路径回国。瓦西里那条线肯定不能用了,刘三也靠不住。
他忽然想起了刘三最初提供情报时,曾隐晦地提到过,在这片区域往东,靠近一条叫做“乌苏里”的河谷地带,不仅有丰富的猎物,偶尔还会有一些……“特殊”的走私小队活动,他们或许有渠道弄到武器弹药,但也极其危险。
风险和机遇并存。
“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郭春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吸引了所有还能思考的队员的注意,“伤员需要更好的治疗,我们的弹药也快没了。必须主动出击,寻找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