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莲纹……画工流畅,布局疏朗……好东西啊!”
“这碗底的款识……可惜模糊了……像是‘大明嘉靖年制’?还是‘万福攸同’之类的吉语款?”
他看得如痴如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和那只碗。
孙副馆长和张参谋长也围拢过去,虽然不如陈教授专业,但也能看出这碗的不凡。孙副馆长点头道:“老陈,看来基本可以确定年代了。如果真是一艘明代沉船,那意义就太重大了!”
张参谋长更关心实际问题,他转向郭春海,语气严肃:“郭船长,你确定沉船位置只有你们知道?后续有没有其他人接近过那片海域?”
郭春海肯定地回答:“报告参谋长,位置只有我们核心的几名潜水员清楚,坐标已经上报。回来后我们船只一直停泊检修,没有其他人去过。不过……”他略微迟疑,还是将回来后遭遇文物贩子试探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张参谋长闻言,眉头微蹙,对李主任道:“李主任,地方的安保工作还要加强,绝不能让这些不法分子钻了空子,破坏了遗址!”
李主任连忙保证:“请参谋长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加强布控!”
这时,陈教授终于从对瓷碗的痴迷中暂时回过神来,他激动地拉着郭春海的手:“郭船长!你们立了大功了!这是一艘明代商船啊!对于研究我们古代的海外贸易、造船技术、瓷器外销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必须立刻组织力量进行保护和抢救性发掘!”他又看向孙副馆长和张参谋长,“老孙,老张,事不宜迟啊!海水腐蚀,洋流冲击,还有那些潜在的盗捞威胁,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孙副馆长沉稳地点点头:“老陈,你别急。保护和研究肯定要做,但必须周密计划。尤其是水下作业,难度大,风险高,需要专业力量和设备支持。”他看向张参谋长。
张参谋长会意,接口道:“海军可以派出专业的潜水人员和必要的支援舰艇,负责水下安全警戒和协助作业。但具体的考古发掘,还是要以陈教授你们为主。”
“太好了!”陈教授兴奋地搓着手,然后又眼巴巴地看向郭春海,“郭船长,你们有潜水经验,熟悉那片海域,这次勘探和后续的发掘工作,还需要你们大力协助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郭春海身上。孙副馆长温和地说:“春海同志,你们是发现者,也是最了解情况的人。国家需要你们的帮助。当然,这属于志愿性质,会有相应的津贴和保障。”
郭春海没有丝毫犹豫,挺直腰板,朗声道:“请各位领导、专家放心!保护国家文物,我们义不容辞!‘蛟龙号’和全体船员,随时听候调遣!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他的表态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或是借机提条件,这让孙副馆长和张参谋长眼中都闪过一丝赞赏。陈教授更是激动地连连拍着他的肩膀:“好!好!郭船长,有你们帮忙,我就放心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屯委会这间简陋的办公室里,一场关于如何保护、勘探那艘明代沉船的高级别临时会议召开了。孙副馆长、张参谋长、陈教授、李主任以及郭春海作为关键人员参与其中。会议决定,立即成立一个由首都博物馆牵头,北大考古系、海军相关部门和地方政府联合组成的“明代沉船水下考古与保护项目工作组”。张参谋长负责协调军方的潜水支持和海域安全警戒;陈教授负责制定详细的考古发掘方案;李主任负责地方协调与后勤保障;而郭春海和他的“蛟龙号”船队,则被正式纳入工作组,负责引导定位、提供海上作业平台、以及协助水下考古作业。
会议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当郭春海送走孙副馆长一行(他们当晚会住在县招待所,第二天一早再详细商讨具体行动计划),回到自己家时,乌娜吉和孩子已经睡下了。他坐在炕沿上,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光,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波澜起伏。
京城来客,级别之高,行动之迅速,都远超他的预期。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上交的决定是何等正确。同时,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也压上了肩头。接下来的水下考古,将是一场硬仗,是对技术、勇气和意志的严峻考验。但他无所畏惧,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能够亲身参与这样一件国家大事,守护一段沉没的历史,这本身就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他知道,从明天起,狍子屯和“蛟龙号”,将不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渔村和渔船,他们将与一段尘封的历史,一项国家的重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新的征程,即将开始。